處靜候多時了。兩三萬旗本殺出去,頂個甚用?眨眼間就會全軍覆滅!”
“貪生怕死怎麼打仗?”秀賴大步走向母親,舉起拳頭,“我懂事以來,就把這座父親築建的城池當成自己的墳墓了。女人休要插嘴!從現在起,若是再插嘴……就是母親大人,我也毫不留情!”
“哦,有趣!右府竟然把拳頭都掄起來了。大家好生看看,大人怒了,要打生身母親了!打啊,你打,打你的生身母親!”
澱夫人那激憤的樣子,已令人無法正視。她忽地以身子向秀賴撞去,哇的一聲號啕大哭。
秀賴仍是舉著拳頭,茫然僵立。兩個老女人從左右拉住倒地大哭的澱夫人,她們自己也嗚咽不止。
此時,一人悄悄扯了扯幸村的腿甲,正是奧原信十郎豐政。豐政道:“真田大人,這裡有我呢,您就趕緊回營吧。”
幸村這才回過神來,點頭。千姬還在面無表情凝視著天空,有樂則皺著眉拔鬍鬚。
“失禮了。”幸村向仍僵立的秀賴施了一禮,急急離去。
出了本城,幸村急向位於八町目口和黑門口之間的真田苑趕去。和去本城的秀賴本陣時不同,他的腳步異常敏捷。恐是一怒之下口不擇言,但秀賴剛才那幾句話依然在他的耳邊迴響:“我懂事以來,就把這座父親築建的城池當成自己的墳墓了!”不知為何,這話聽起來讓人淚下。大坂落到這種地步,幸村亦是難脫罪責。
這一月裡,發生過各種各樣的小股衝突。把這些衝突看作全天下的大名為向家康父子展示其旺盛計程車氣,分別展開的鏖戰,實不為過。無論從哪裡望出去,眼前都是從那亂世倖存下來的赫赫有名的大名們的馬印。城內的浪人也表現英勇。由於早就定好據城一戰,他們並未抱著必死之心,只是為了展示實力,才進行了一些巧妙的騷擾戰。敵人雖號稱三十萬,但根據幸村的冷靜估算,當不過二十萬。待他們一步步向城牆圍逼過來,大家便按原計退回城內,再作算計。
幸村看到從東方森村到中濱紮營的侄子真田河內守信吉、內記信政的馬印,以及上杉中納言景勝的陣營時,心口刺痛起來。再望望松屋口,伊達政宗及其子秀宗的馬印迎風招展,西南方則是毛利長門守秀就和福島正勝的軍隊齊頭並進。雖然島津的三萬大軍還未抵達,但關原合戰時作為幸村同盟的天下雄藩,現在幾成了敵人,唯將軍秀忠之令是從。縱然是膽大無比的猛將,若是每日都看著這番情形,自然也喪氣了。
守方死守城池,無法增加兵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囤積米糧一日日減少;進攻一方卻還可繼續從全天下徵集更多的軍兵。
“看來我們計算有差。”就連幸村陣中都時時傳來這樣的嘀咕聲,“原以為在這寒冬臘月,敵人會耐不住,結果卻恰恰相反。如此一來,在明年之前,城內的柴薪就要燒盡了。”
兩千五百名舊臣再加上新近入城而來的浪人,大坂的總軍兵號稱十二萬,實際上卻只有九萬六千,可即便是這樣,近十萬人馬,糧草也是無法計量。
秀賴彷彿是自己唯一可信的盟友,想到這裡,幸村疾步走出本城,跨上戰馬飛馳而去。
回到真田苑,情形與本城大不一樣。眼前的小橋村駐著前田利常的一萬二千人,篝火通明,左側的水野村便是近在咫尺的德川秀忠大營。實際上,前田部一旁的古田重治部與真田多有聯絡。兩者之間已達成默契,萬一真田殺出,他們會不動聲色讓開一條通路,讓他們直衝家康本陣。但其右側的井伊直孝、松平忠直、藤堂高虎、伊達政宗、伊達秀宗卻一字排開,成了茶磨山家康本陣的前衛,要想隨隨便便衝過去,自是不大可能。
從真田苑的箭樓上,隨時都能俯瞰對面的家康本陣,不難看出,今夜敵營裡又增添了些篝火。他們定是看到堺港的大火之後,急急向四面派出了使者,又從八方收到了各種密報。只是那火光並未讓人感受到多大的殺氣。堺港火災的烈焰已燒紅天空,可怖得多。照這種燒法,堺港街市恐已成為灰燼。
為何要在那裡放火呢?這火一燒,堺港百姓便會一下子變成敵人。家破財亡的商家,私怨之深,非魯莽的武士所能想象。假如豐臣氏能夠取勝,大坂與堺港的商家就會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同舟共濟,共同禦敵,可是年輕和莽撞卻斷送了這種可能。他們這一幫蠢貨,一旦喪失人心,仗還怎麼打?
大炮只轟了兩次就無聲無息了,這究竟是何原因?難道真的如同織田有樂所言,德川只是想讓大坂痛下決心議和,現在,他們覺得已達到這種目的了?
正當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