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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如果思想仍停留在從前,就會被歷史所拋棄!”

張伯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康生揮了揮手道:“好吧,這個事,你自己再想一想。考慮好了,再答覆我。”他的聲音低了一低,關切地說:“張先生,大家都是讀書人,我這也是為了你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別人搶著幹,我還不一定相信呢。”

說著,他走到了大書架前,拿起一函線裝的清版《宋元學案》,隨意翻了翻,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聽人講,你收藏了不少古畫,可以看一看麼?”

張伯駒謙詞道:“多少有一點,不過大都不在這裡。”

“哦,沒關係,隨便看一看也好。我這個人,革命幾十年,對古書古畫,卻一直有所偏愛,也愛瞎寫幾筆。有時間,我們還可以好好切磋一下呢。”康生興致勃勃地說。方才那些關於“傳統”之類的議論,一下子全丟到一邊去了。

張伯駒讓慧素從裡間小書房中取了七八幅字畫來。這都是北平解放前夕買的,基本上是明清兩朝畫家的作品。

張伯駒把畫一幅一幅地全掛了起來。

康生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湊近一幅明代畫家戴進(字文進,號靜庵)的山水畫卷,眯著眼睛看了起來。他看得認真、仔細,甚至有點兒挑剔。

“這……是真跡麼?”

“是的。”康生點點頭,又看第二幅。

這一幅是明代畫家吳偉(字士英、次翁,號魯夫)的《江夏秋居圖)。吳偉於明弘治年間被皇帝賜“畫狀元”之印,名動一時,筆觸恣肆而秀勁,山水畫的意境很獨到。康生看了,不住點頭。

再下一幅是清代畫家黎簡(字簡民,號二樵,廣東順德人)的山水畫,畫風又是一脈,蒼潤而淡遠,康生看得如醉如痴。

接下來是一幅任伯年的人物和一幅虛谷的山水畫,康生看得更入神了,竟情不自禁地連聲讚了起來。張伯駒站在一邊,心下甚是打疑。他不明白,這位康生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幾件東西,能不能借給我看一看。內人伴竹(曹軼歐的筆名)也喜歡寫寫畫畫的,讓她也欣賞欣賞。”

張伯駒自無不允,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慧素去找了個布兜,張伯駒則把畫一一取下來,卷好,放進布袋裡。最後,康生又握著張伯駒的手說:“張先生,方才的話,請你再考慮考慮。記住,千萬別錯過了機會。”

送走康生,張伯駒只覺心中很亂。他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

康生是共產黨的大幹部,說出來的話,似乎不無道理。可是,那些畫,難道便不是“封建階級士大夫”的那一套了麼?到底哪一種說法更對呢?

此外,對現代戲,他真是一竅不通,連這個名詞,也是第一次聽說。突然讓他去搞現代戲,還要讓他去牽頭,這不是開玩笑麼?

他所說的“機會”,又是什麼意思呢?

他不得其解。

三天後,他措詞謹慎地給康生寫了一封信,表明他“實在難以勝任”,請康生同志“另擇高明”。

然而,一晃兩個月,康生那兒再沒了一點兒訊息。

本打算春節一過,就去看從香港重金購回的《伯遠帖》的。因為齊白石一直忙,身體又不大好,不能一塊兒去。所以,拖到年底,才算辦好了看《伯遠帖》的手續。手續是由文化部報到中央批的,可見對這件文物的重視。雖然拖了這麼久,但張伯駒反倒有一種寬慰的感覺。

古時候,那些王府的千金小姐,也是難得一見的。太輕易了,反倒會失了身份呢!這比喻雖不甚恰當,從道理上說,卻是差不多的。想當初《伯遠帖》流落街頭,被人一次次翻賣,成了一件有價的商品,簡直是一種褻瀆呢。後來,在張伯駒手上,又呆了整整八個月。八個月中,他幾乎每天都要把《伯遠帖》細細地看上好一陣,對上面的一筆一劃,都印象極深。可以說,已經深深地刻到了腦子裡。便是上面的漬點,也印象深深。今天,他又站到了《伯遠帖》前。“是它!”他在心中狂喚。

他強作鎮定,凝視著《伯遠帖》。《伯遠帖》放在一個玻璃罩裡,平素罩上蒙著不透光的布套,以免紫外線的照射而損壞畫面。張伯駒他們進去時,布套才取下來。一塊兒去的,還有一位《人民日報》社的記者,揹著一架照像機。但是,那裡不許拍照,以防對畫有破壞作用。這些,他都一一看在眼裡,百感交集。

國民政府時代,他曾幾次上書,

大聲疾呼,要政府出面,把流落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