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之事,只在孩兒身上。”
老夫人搖著頭,拉著他手哭道:“我的苦命兒呀,你休哄我,只怕你救不得爹爹,那奸賊壞了他性命,我們這家便塌下來了!老天爺嚇!你怎地也不開眼,只教好人受冤害呀!”
哭得痛時,前仰後合,拍著腿兒,便是世貞兄弟與迎兒三人,也拉她不住。
世懋也陪淚勸道:“事已至此,母親哭壞身體,又有何用?如今哥哥來了,我們且好好商議如何救爹爹便是!”
老夫人哭轉了聲兒,又埋怨世貞道:“平日裡我只勸你,做人爭不得強,夾著尾巴做人,人家還是尋你不是,你端得不肯聽,與那嚴家作下仇來。如今生出這天塌地陷之禍事,害得你爹爹好苦也!”
世貞慌道:“孩兒知罪便是,只是母親要想開些,孩兒即刻去請朝中與父親厚交年伯商議,請諸位大人奏明聖上為爹爹求情。”
世貞同世懋計較,找朝中與父親相交甚厚者,一一上府登門求拜,但請聯名上書,乞求聖上開恩。老夫人搖頭嘆道:“朝中與你爹爹相好者,皆系嚴嵩仇人,且又不能朝見皇上。如今只有備下重禮,去嚴府那裡向老賊求情,在皇上面前說句話,只比一百個人聯名還要強些!”遂如此這般,又叮嚀一番。
世貞聽時,猶如一瓢涼水,迎頭直澆到腳底。正是:驚開六葉連肝肺,愁煞忠孝男兒心。
世貞暗暗叫苦:“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想我堂堂七尺男子,如今卻要向那權勢小人奴顏卑膝,受他言語凌辱,如何做得出?奈何父親危機,又母命難違,現別無良策,只得屈身如此了!”
世懋道:“那賊人弄奸做下勾當,且貪婪無厭,一般禮品,須是打不動他奸心。”
老夫人道:“只要救得你爹爹性命,便是賣盡家中產業,也顧不得了。現府內尚有兩千兩銀子,只一古腦兒送與他便是了。”
計議停當,到次日,世貞打點兩千兩銀子,裝在八個酒罈內,命家人挑了,自己拿了禮帖,抬送到嚴府門首。那門人見世貞氣宇非凡,非等閒之輩,又見抬送著許多重禮,慌忙賠笑迎下階來,深深唱個哈道:“敢問大人自何處來?”
世貞道:“煩你稟報貴府老爺,只道世貞求見!”
那門人道:“你敢是我家老爺求畫的王世貞麼?”
世貞道:“正是,但煩快些稟報!”
門人聽是他時,只哼一聲,便掉轉身兒,昂起脖兒抖著腿,冷冷說道:“老爺不在,朝中議事未回,你問怎的?”
世貞見他奴才模樣,忍下氣道:“老爺不在,可去報與公子。”
門人仍是那般姿勢,冷冷說道:“莫道是公子,便只管家嚴爺,也不在了。”
世貞見他冷落不肯實說,曉得是要些東西,就向袖中取出五兩銀子,遞與他道:“只是相煩通稟一聲。”
門人一手將銀子收了,一手只不肯縮回,也不言語,張開等著。
世貞見他如互傲慢無禮,心中火起,一個耳舌子扇在他臉上,罵道:“奴才好不識相,給你臉時,偏向下撕,便是你公子在此,也怎敢這般潑野!你不稟時,我自進去!”
門人先吃一巴掌,已自軟了,又見他要往裡闖,心裡慌了,唯恐失職受責,忍氣道:“大人留步,我去稟報就是!”“世貞見他識趣,遂又取出五兩銀子,只朝地上一丟,道:”若這般識相,也須不虧特你,可去做個酒錢!“
門人慌忙從地上揀起,連連回首賠笑,屁顛屁顛去了。良久,只見嚴年出來。
世貞拱一拱手,與他五十兩銀子,說道:“世貞有話求見老爺。即是老爺不在,可相煩老管家稟報公子!”
那嚴年雖是勢利。,卻深知世貞性子,欲待趁他府中有難敲詐,又恐他性惱生事,沉恩片刻,便淡淡說一聲道:“可隨我來。”
世貞隨他進了院子,從二層大廳旁邊另一座儀門進去,走不遠時,又來到三間敞廳,自是坐北朝南,綠油欄杆;硃紅牌額上,石青填地金字,大書天子御筆欽賜《學士琴堂》四字。
嚴年道:“老爺還未散朝,你且少待,我先稟與公子。”
世貞待他去後,自尋思道:“燈節時他請我來吃酒,我盡將他一番羞辱,如今求到分的門上,那廝怎肯罷休,且看他怎他說來!”
正自尋思,嚴年轉來道:“公子有請,且隨我到書房!”
世貞到書房,聽裡面有說笑聲。欲待停步,嚴年道:“公子有命,但進無妨!”
世貞命隨從將禮擔停於門首,推門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