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時,只唬得個裱褙三魂出竅,撲通跪在地下,抽著自己耳光哭道:“老爺待奴才恩重如山,便是一死,亦難相報。奴才所言句名是實,若敢心有異端,誆騙老爺,但叫五雷轟頂,死無全屍。”
嚴嵩沉吟半晌,冷冷說道:“如此說來,既是那王府肯獻此畫,我便只向你要,你道如何?”
湯裱褙哪敢不依,連連叩頭道:“相爺吩咐,奴才萬死不辭。”世蕃兀目不平氣,不屑一顧道:“你命值幾何。便是賣了你時,也不值那畫。”
待嚴家父子平了氣息,湯裱褙兀自跪在地上,哪敢動一下。只待嚴嵩淡淡說一聲道:“起來罷。”方又謝過,忍氣去了。
湯裱褙自討個沒趣,回到下處,臉上仍熱辣辣的痛,心中自是晦氣。長吁短嘆倒在榻上,先自罵爹孃不爭氣,生就自己個奴才身,萬般討好,反落產是;溜鬚拍馬,倒被蹄著,恰是豬八戒照鏡兒,裡外不落得個人!又罵嚴嵩,萬貫家私,猶自貪心不足,依權仗勢,欺人害人。果然如世人所罵,是個弄朝亂政吃人血肉的好臣。又罵世蕃,獨眼龍,老淫棍,搶人妻女,掠人家產,敲寡婦門,刨絕戶墳,真是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心腸的惡棍。
罵上一番,嘆息一番,終覺是自己晦氣,恰是不走運時,便喝涼水也塞牙,放屁也砸腳後跟。胡思亂想一通,飯也沒心思吃,倒頭一覺呼呼睡去,醒來時驀地又想起嚴嵩那話語:“既是那王府肯獻此畫,我便只向你要。”這樣一想時,又驚出身冷汗。暗暗叫苦道:“說便是說,若得那傳世寶畫,豈是吃飯般容易?
倘若弄不到手時,我命休矣。“悔恨交加。罵一聲娘,跳起身又奔王府而去。
且說湯裱褙三頭兩日,便去王府逼畫。轉眼數月,哪裡尋得來,嚇得嚴嵩父子也不敢見了。但照面時,便如鼠見貓,戰戰兢兢,只道王府獻是肯獻,只是公子不在,不知置放何處,一時便尋不來。
嚴嵩與世蕃哪裡肯信,只道是王府藉故推倭,不情願獻出,只將他臭罵一番。
湯裱褙忍氣吞聲,便似霜打的茄子,蔫了腦袋。回家與婆娘說時,又遭一頓奚落,只道他是拿驢雞巴揩屈股,自惹麻煩!嚴嵩與世蕃,偏是日子長時等不及。這日又在書房密謀。問世蕃道:“王府只是推諉,不肯獻出那畫兒,如之奈何?”
世蕃道:“他不孝敬咱們,豈容他安寧。須叫他看看,爺爺這等權勢,豈可耍弄。便借王抒額兵缺伍之事,與皇上奏本參他一參。敢伯他不知厲害。扔不肯交出畫來。”
嚴嵩喜道:“好個機會,前些時荊川便參他一本,被我壓下。只道先禮後兵,只拿書信嚇他府中一嚇,若肯獻畫時,便網開一面。如今他偏不知趣,待明日我把本呈與皇上,把這不服咱的畜生,拿他們下去,看他們可怕不可怕!如今這關節,也只得借唐荊川用用。”
世蕃道:“如今只是殺雞給猴兒看,讓他們曉得我家厲害。且不可將王抒致死,只盡將他副將處置罷了。但教他府中曉得怕咱,又指望咱救他,適可而止,方為上策。”
嚴嵩道:“此言極是。明日見君,我自有道理。”次日,嚴嵩至西苑萬壽宮面聖,復將唐順之本章奏上。世宗看畢,甚是不悅,道:“薊鎮乃邊關重地,俺答賊寇,屢屢迸犯。先有答來遜以十萬騎犯我青城、三道官諸鎮;後有把都兒進犯遷安。薊北之守,關於帝京安危。今王抒自恃其見,不遵調撥。且額多缺,一卒不練,怠事負朕矣。”
嚴嵩趨步迸言道:“聖上明察。薊鎮要塞,乃帝京門戶。將帥怠事,猶如開門揖盜,引狼人室。如不按治,危及社稷矣。”世宗微微點頭道:“愛卿有何見地?”
嚴嵩察世宗神色,見是時機,拱手奏道:“依臣之見,邊將怠事,理應以軍律按治,以正軍威。若不置問,無異姑息養奸。長此以往,驕氣益盛,軍律俱廢,一旦寇犯,帝京危矣。”
世宗聽罷,著嚴嵩擬旨,著錦衣官即行拿問。嚴嵩見事即成,復又奏道:“總督王抒,身為邊兵主帥,怠誤軍機,理當治罪,聞其所行,皆總兵官安、巡撫馬佩及諸將袁正等素日所挑唆,理當有別。且多事之秋,賊兵屢犯,未曾禦敵,先治其帥,軍心必亂。以臣之見,莫如降抒俸二級,責其悔過,以觀後效。”
世宗准奏,當即傳下旨去。罰王抒俸祿二級。總兵官安、巡撫馬佩及諸將袁正等,一律治罪。正是:豈向蒼天問福禍,只在權好三寸舌。道你生時不能死,講你死時豈能活。
只嚴嵩一句言語,便把王抒降俸兩級。反倒落得個好人,道是將他保祝其他將官,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