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空地聲聲白叫乾爹,老爺在時,怕你還敢叫?只是作怪,我家老爺書信,如何便到你手裡?”
湯裱褙心裡只恨迎兒,無奈老夫人在座,又不好計較的,便道,“乾孃不知,這書信乃是唐荊川老爺奉旨到薊鎮巡視軍務之時,乾爹託唐老爺帶回。
因乾爹有書信與我家相爺,便一併轉交到我家府上。“隨後又半是威脅,半是拉攏,雲裡霧裡,漫天扯謊道,”奴才受夫人多年恩寵,實是不敢相瞞。此次唐大人奉旨巡兵,平地生出天大禍端。薊鎮額兵,名日九萬,實則五萬不足,額差四萬有餘,且皆老弱病殘,多不善戰。皇上若知道,便是欺君誤國。甚是了得,輕則罷免,重則有殺身滅門之禍。“幾句話語,把個菩薩心腸老夫人,唬得魂都飛了,失色驚道:”這便如何是好?“
裱褙知她心性,見話語生效。暗自得意,故作莊重同情說道:“我適才向夫人道喜,豈是空話敢誆您老人家。事雖如此,哪個想到,王老爺卻因禍得福呢?
唐大人巡視軍務回來,我家相爺聞知此事,自思忖道,王老爺極是忠良正直之人,如何會做出此事、定是被他部下將官誆了!欲要成全老爺,不忍加罪傷害,便請唐大人至我家府上,設宴款待,只將他說轉了。答應奏明皇上,只道是將官生奸,、瞞天過海,治那將官的罪,王老爺忠心耿耿,保他平安高升。“湯裱褙信口雌黃,說得天花亂墜,先時幾欲將老夫人嚇死,後來又喜活了。老夫人展開書信看時,見果是老爺手跡,書信中所言,與裱褙所講也無異,便也放下心來。待看到書為嚴府獻畫之事,也覺得是清理所在,自思忖道:”人家救得老爺身家性命,獻張畫兒酬謝,只怕還不成敬意哩。“便問迎兒道:”我自是不曉得字畫,你平日可見老爺和公子,有張什麼《清明上墳圖》嗎?“
迎兒道,“似曾見過,只是忘記在哪裡,上面可是有舟橋河流麼?”
湯裱褙道:“正是,正是。”一時心下狂喜,斷定此畫在王府無疑……
老夫人忙道:“迎兒,你便去把那《清明上墳圖》的畫兒找來,讓裱褙帶回,送與嚴老爺酬謝。”裱褙道:“不是清明上墳圖,是上河圖。”
夫人道:“這卻奇了,清明節不上墳時,卻上河做甚麼?”
裱褙只怕她嘮叨誤事,便道:“或許奴才記錯,找出看時便知道了。”
迎兒不敢違主命,進書房去找。頃刻出來道:“畫兒翻遍了,只不曾見。裱褙欲上墳時,哪裡討不得紙錢?”
夫人不悅斥道:“沒用的東西,休得貧嘴饒舌。”
又對裱褙道:“你要認得時,我便同你到書房去尋看。”裱褙起身欲去時,忽又止步尋思道:“那《清明上河圖》乃傳世之寶,豈能與尋常字畫混在一起?
倘若私藏於箱籠之中,我卻哪裡尋得?日後若翻悔推賴,不肯獻出,只講我親自搜過,豈不把我賣了進去,如何向相爺與世蕃交待?卻是傻不得。“這樣想時,便尋個藉口說道:”奴才還有急事要回府,耽擱不得。畫兒既在府中,敢是飛不得,待我日後來取。“說時便作謝告別。正是:謊話搬出幾多筐,瞞天過海施伎倆。但為新主賣舊主,端的有奶便是娘。
湯裱褙回到嚴府,那嚴嵩與世蕃,自是在書房等待不及。見裱褙回來。急急圍攏問道:“此去如可?那書信可曾露出馬腳?”
湯裱褙道:“不是奴才誇口,敢怕時日久時,便是王抒親看,也難辨真偽。
我去王府之時,恰值世貞南去,只老夫人獨身在府,我將書信與她,她自當是同床共枕之人所書。“遂又加枝添葉,把如何拿王抒欺君誤國罪唬她,唬得她當場暈死過去;又如何道相爺從中開脫,只加罪於部下副職,反保王抒日後升官講與她,只喜得她感恩不盡,願遵書信中所囑,將珍畫獻與相爺,如此這般敘述一遍。
嚴嵩喜道:“如此說來,那畫兒上手了?”
湯裱褙道:“只是不曾到手。”
世蕃性急,劈胸揪住他道:“畫兒哪裡去了?”
湯裱褙道:“夫人雖願獻與相爺,奈何識不得畫兒,命丫環找時,一時卻找不出。”
嚴嵩怒道:“你如何不去同找?”
淫威之下,湯裱褙先自心怯語塞,支支吾吾道:“奴,奴才只,只道是不便。”
世蕃見此伏,疑他偏袒舊主,於已有異心,只將謊言誆騙,一時氣得獨目鼓脹,麵皮紫紅,不等言畢,啪啪朝他臉上幾掌,顯出條條血印出來。怒不可遏吼道:“作死奴才,敢是你與舊時主子私情不忘,故弄圈套,誆騙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