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以舌梳須,世宗口重,咬得她疼了,急縮舌時,舌尖已破,鮮血弄了世宗一嘴。世宗正自不悅,偏這日楊金英傷風,欲打噴噓,躲避不及,只呵嚏一聲,便連痰帶血,噴了世宗滿臉。龍顏大怒,責令將她杖死。
還是端妃替她緩頰,才把性命保全。楊金英未知感恩反而銜恨。這日法壇築成,世宗往禱雷神前,入端妃宮中,同飲數懷,酒酣欲睡,端妃替他放下羅帷,恐怕驚動睡夢,因輕閉寢門。趨至偏廂去了。不料楊金英覷著閒隙,躡手躡腳,挨人寢門。側耳細聽,世宗鼾聲大起,她竟解下腰間絲帶,作一套結,揭開御帳,把帶結套人帝頸,死命便勒。此刻便是皇帝,也掙扎不得,漸漸三魂出竅,七魄生煙,奄奄氣絕。金英勒時,乃氣極而為,看皇帝果真死了,也害怕起來,慌慌丟開帶結遁去。
世宗昏死半晌,漸漸熱氣復萌,卻又復活過來。世宗遭宮變,豈肯罷休,一怒之下,殺宮女數十人,猶難解胸中之怒。自此以後,便移居西苑萬壽宮內,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政盡廢,君臣常不相見。惟有嚴嵩一人,獨承顧問,皇帝御札及群臣奏章,只從嚴嵩手中上承下達。故嚴嵩威勢益盛,一言一語,便如聖命一般。便從中做鬼,哪個能知曉?正是:朝野獨卜攬,隻手可迴天。皇帝自囚禁,肚上生大奸!
且說嚴嵩洋洋自得,心懷鬼胎,乘輿自入萬壽宮來。那宮門侍衛,見是華蓋殿大學土嚴嵩,畢恭畢敬:,只差山呼萬歲。嚴嵩因有皇賜御命,所以肩輿人禁苑,便轎也不下,從侍衛頭上人宮而去,嚴嵩人內,見世宗面目微微浮腫,臉色蒼白,神情倦怠,似一夜不曾安睡。此時伏於龍案之上,用水晶鎮紙,輕輕擊掌,若有所思。嚴嵩謹慎帶笑,施過君臣禮,見他身旁“五更雞”上的季良鍋中,偎有燕窩粥,便湊上前去,倒在鑲金玉碗內,親自捧上御案,先偷愉窺視一眼皇上,低聲說道:“聖上清進御膳,國事繁重,龍體自要珍重。”世宗微微點頭,將碗推至一邊,望嚴嵩一眼道:“愛卿請坐。薊鎮邊守之事,朕昨日已旨責王抒,愛卿計將如何?”
嚴嵩聞世宗問起昨日手詔,俯首跪道:“陛下明察,前時議北部邊守,曾令王抒選補兵額,操練戰守,不得專待他鎮援兵。已而賊寇復人遼陽,實乃副總兵王重祿之責,當依法治其罪。王抒身為總督,自有過失,若以重懲,當亂軍心。
臣以為故且安撫察用,以觀後效。“
世宗點頭應允,沉思嘆道:“朕以王抒才本通敏,甚是眷之。奈何所部屢失事,有負朕重託,不足辦寇也。”遂以嚴嵩之言,置王抒不問罪。
原來王抒為人謙恭,極有才幹,先後巡撫山東、浙江、大同,所到之處,賊寇平息,庶民樂業,因此頗得世宗器重,先拜都御史,繼之晉升督撫,皆帝特簡,所建請無有不從。不料官拜總督之後,所部屢失事,漸失帝寵。如今世宗下詔責抒,嚴嵩反為求情,豈非怪事?原來這是世蕃好計,喚作欲擒放縱,只為圖《清明上河圖》一事。
且說世宗半晌不語。放下水晶鎮紙,提起御筆,想寫什麼,卻又放下,只把燕窩粥端了起來。嚴嵩老活態龍鍾,此時卻輕捷上步,伸手把世宗皇帝的碗蓋揭了起來。世宗輕輕呷上一口,不悅問道:“以朕前時曾詔責王抒,實主兵,減客兵,令他薊鎮練兵。至今一卒不練,遇防秋輒調他鎮兵。愛卿有何說?”
嚴嵩此來,專等此一語。便可行逼圖之計。如今風是時機,慌忙下跪奏道,“臣以為賊寇俺答,屢犯薊遼,邊守不穩,帝京不安。昔日曾令王抒選補額兵,深練戰守,今多聞兵部奏稱;薊鎮額兵多缺,宜察補。臣以為此中虛實,宜遣忠直之人親往察視,辨明實情,再作定論,以免延誤社稷大事。
世宗並不理嚴嵩,斜視庭柱,沉思良久問道:“依卿之見,當派何人為好?”
嚴嵩早有奸謀,此卻故作矜持,眨著眼睛,假作思索片刻方奏道:“臣以為兵部諸臣,多與王抒有私情勾連,不可輕信。唯唐順之忠直可信,又熟知兵務,可派他前往。”
世宗微微點頭允諾,道:“依卿之見。可代朕擬旨,令其速去。”嚴嵩聞言,雙目灼灼,心下竊喜,慌忙又叩頭拜謝。大事告成,心裡鬆弛下來,只覺精神疲憊。心下欲退,只苦於世宗不語。嚴嵩暗窺世宗神情,見他仍似心事在懷,面目冰冷,小心試探問道:“陛下可還有甚旨諭?”
世宗起身離開龍案,並不作答,信步走至壁前,忽取下懸掛寶劍,把弄片刻,微微回首問道:“卿看趙文華此人怎樣?聽說他是你義子呢。”嚴嵩見世宗弄劍,驀地又問出如此話語,頓時心下驚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