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間,遼陽府的大隊官兵果然來到,領隊的卻是高強認識的熟人,乃是奚人鐵驪部的王子蕭幹,兩下見面,欣喜若狂,蕭幹檢視了高強上下零件沒有缺少,大大鬆了口氣。
敘說別來情狀,原來那夜韓世忠等三人與索索分頭搜尋高強的下落,黑夜中不辨路徑,到了天明一無所獲,只得回頭與大隊匯合,一面放出訊息,飛報附近各州府並遊牧部落各帳,一同找尋大宋使節下落。
那蕭幹本部是奚人五帳之一的鐵驪部,本在中京道東方和東京道西北方居住,接了這個訊息之後也出動人馬找尋,蕭幹是認識高強的人,義不容辭帶隊出發,若單憑畫影圖形,哪裡保的準?只是事發處恰好是兩京交界之處,不論那一處的大隊人馬,要趕到這附近都得兩天以上,因此在這兩天的空白之中,高強仍舊是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直到這時與大隊匯合,才算安穩下來。而童貫等人的大宋使節團大隊,已經在馬植招來的數千遼國燕京鐵騎護送下抵達了東京遼陽府,在那裡駐紮等待高強的音訊了。
既然己身無礙,高強便憂心起索索的安全來,不過蕭幹這隊乃是從西北方中京道方向搜尋而來,當然無法知道往東而去的索索的下落,無法可想。
為今之計,當先往東京遼陽府匯合使節團大隊,索索的下落,只能交給遼國官府設法了。畢竟身在外國,肩負使命,諸事都不能隨心而為。轉過頭來,高強便請郭藥師等與他同行去往東京遼陽府,自己固然要設法答謝他們,遼國皇帝也必定有的賞賜。
郭藥師一族本是渤海遺民。與蕭乾的奚人同為契丹臣子,不相統屬。因此蕭幹以一部王子的身份,在這裡也只是略加禮遇而已。只是他們一直在東京道遊牧,若能得到遼國皇帝的賞賜,不拘財物多少,對族人在當地的地位卻大大有益,因此族中略一商議。便拔營與高強等同行,準擬到達遼陽府附近後安頓好族人,由郭藥師等代表人物隨同北上面聖。
一夜無話,次日大隊起行,行了一日,當道遇見遼陽府的援兵,引路的除了郭藥師那晚派出去求援的戰士劉舜仁,更有聞訊前來的韓世忠等三人。
劫後重逢,高強自然大喜,韓世忠自十幾步外便跳下馬來,飛奔來到高強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大聲道:“世忠身負護衛之責,卻叫衙內受了這番苦楚,罪該萬死!留此有罪之身者。只是為了訪求衙內的下落而已,今衙內已安,請以頸血贖罪!”說話時一手拔出腰間佩刀,竟是要自戕以謝罪。
估不到這位勇將如此烈性,重死輕生,大有古人之風。高強慌即下馬,雙手緊緊抓住韓世忠的手腕,叫道:“世忠萬萬不可!事出意外,此地又是遼國地境,人地生疏,你們已然盡力而為,何罪之有?”死活只是不放。
韓世忠不敢出力爭執,心感衙內誠意,又見高強經歷北國風霜,又病了一場,形容大見憔悴,心中感愧,虎目中隱隱已經有了淚水:“衙內,世忠無能,累得衙內受苦,留此身何用?”史文恭和李應兩個乃是新附人員,只有跟著跪拜請罪的份。
高強病後身體乏力,本是拉不住韓世忠的,急道:“高強年輕,幸得你等護持,一路行來也算有驚無險,倘若只是這點小事,便損我大將,日後人生數十年,又讓本衙內何來羽翼,何來爪牙?快快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了!”
韓世忠無法,只得站起身來,忽地反手一刀,在自己額上橫割了一刀。
白刃揮過,血光迸現,周圍眾人齊聲驚呼,高強更加驚惶,叫道:“世忠這是為何?醫者何在?!醫者何在?!”
韓世忠卻紋絲不動,哼也不哼一聲,只沉聲道:“衙內盛情,世忠無以為報,只留此身以報效衙內,此刀乃記今日之事,永世不忘。”
眾人見此情狀,心中多驚歎韓世忠的壯士之風,蕭幹忙上來解勸,一面喚來大夫為韓世忠包紮止血。高強執著韓世忠的手,心中感嘆萬分,決然道:“世忠,你既託身於我,便是休慼與共,豈可如此輕賤己身?自今日起,你的性命便是我的,不得我允許,你便死也不行!”
韓世忠應聲道:“謹遵是命!”又跪倒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高強又扶起史文恭和李應二人,一樣好言勸慰,二人自也感服。
一旁的郭藥師自見高強以來,只見他一副病鬼模樣,在野外孤身晃盪了一天便差點病死,本是有些看不起的,經韓世忠這一事,倒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不論如何,能叫屬下如此死心塌地的跟標,已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吧?
一番擾攘,大隊再度起行,此時這隊伍又加入了遼陽府鐵騎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