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客氣,當初他被菜園子張青勾結遼國馬賊趙鍾康一夥在塞北偷襲。孤身流落大草原之上,若不是郭藥師一族庇護,只怕現在人都化作草原上的泥土了。
郭藥師聽他語氣誠懇,憔悴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卻不起來,跪在地上兩眼瞪視高強:“高青州,些許小事何足掛懷?郭某今日前來,是為了我渤海萬千子民生靈而來。求高青州慷慨援手,救他們一救!”
高強手上使勁,將郭藥師按在椅子上道:“此事本官略知一二,但詳情不知,請郭大人明言,遼境災情究竟如何,本官要如何相助?”
這當兒許貫忠又端了一碗肉糜進來遞給郭藥師,想叫他喝了養養精神,再與高強好好說話。哪知郭藥師端了這碗肉糜,一口也吃不下,眼淚撲殺殺掉下來,大顆大顆落在碗裡,顫抖著聲音道:“天可憐見,我大遼今年天災頻仍,春季大風傷草,原本豐美的草場都見了泥土,牲畜不但養不起膘來,更餓死許多;到了夏天數月無雨,田裡禾麥多死。我國自道宗時國政不修,迭經乙辛奸黨之亂,到當今天祚皇帝登基除奸,本指望與民休息,同享太平,哪知王公大臣每日只知享樂,皇帝田獵不休,官吏上下相因,苛索無度,百姓有水火之嘆。如今又遭大災,官府不放倉賑濟,貪官酷吏仍舊苦求租稅,人都吃不飽了,哪裡有租稅交他!”郭藥師實在說不下去,心中一股激憤堵住了喉嚨,呼吸都有些艱難起來。許貫忠在一旁看的不好,這是急怒攻心之兆,加上他身體太弱,若是鬱積不發,恐怕會傷及元氣,當即伸手在他後心處用力拍了一記,又撫摸幾下,道:“莫急,急也無用。”
高強見了這樣子,又聽他的描述,雖然說的是遼國的災情,郭藥師口才不好,激動起來又有些科科巴巴說不清楚,但其中慘狀也可以想見。古語有云,亂世人命賤如草,說的就是如此了。其實不光是遼國,大宋又何嘗不是如此?幸而大宋農耕立國,向來重視積貯,前兩代神宗變法,哲宗元佑與民休息,徽宗皇帝上任之後,還沒來得及大規模敗家,這十幾年間總算有點積蓄,再加上朝廷重視,官府出力賑濟,總算沒釀成大規模的變亂。遼國的情況想必要嚴重許多,之所以還沒出現造反的情況,多半是遼國那龐大的軍隊在起作用了。
他想了想道:“郭大人,咱們不說什麼國家之別,你在遼國是民,我雖然在大宋為官,也代表不了朝廷,因此官府的糧草我是動不得了。好在本官素常有些營生,手中也存了些糧草,今可命人先運十船糙米北上,以供郭大人部民度荒之用,再作打算,如何?”
郭藥師原也不是有多憂國憂民的人,只求能讓自己的部民渡過這次饑荒而已,聽說高強出手就是大米萬石,若摻雜起野菜雜糧來,足可供兩萬人一年之需,如何不喜?連忙跪倒磕頭,連個謝字也說不出來,粗糙的臉上盡是眼淚。
高強扶起來好言相勸,等到郭藥師心情平復些,又道:“郭大人,這十船穀米三日之內即可發運,大約七天之後便可抵達渤海邊,我叫李大官人親自隨船北上,與你部民交接。只有一件事叫人擔心,現在遼國境內災情如此嚴重,這十船米到了渤海邊境,郭大人的部民要如何收藏運走?”
郭藥師原本並沒有指望高強能白送糧食,只是希望他能設法平價賣些糧食而已,但現在高強出手就是十船米,卻絕口不提買價的事,叫郭藥師一則以喜,一則以憂,若是要錢的話,不管按照什麼價錢,他雖然準備了些錢財,也是絕對支付不起;而如果不要錢,那麼對方可能要求的對價或許會更加可怕。但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再怎麼艱難,總不過一死吧,現在人都快活不下去了,還怕什麼?
聽說高強只是擔心這交接之事,郭藥師略微鬆了口氣,趕緊道:“高青州慨然援手,贈與穀米,對我部民有活命大恩,那些區區小事,自然不必青州掛懷。”他是生怕高強開口說要錢,趕緊給他敲定。
高強看了看郭藥師,心說我又沒說要錢,你著什麼急?當初你救了我高強一條命,難道還不值十船米麼?但他也確實沒打算白送糧食,只是所要求的更為深遠而已:“郭大人說的是,只是荒年糧食比金貴,縱然郭大人部民驍勇,能抵禦別人搶糧,但若碰到遼國官兵,怕是麻煩不小。”
他說的這問題,郭藥師也曾研究過,但也無非是設法藏匿轉移,萬一真被別人發現了,大不了以死相拼,人為了活命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但高強既然這麼說了,必有他的用意,此刻焦急的心情稍稍平復,郭藥師又恢復了些原先的沉著多智,點頭道:“高青州所慮極是,不知有何見教?”
見他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