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組織的一次新的實驗業已開始,它後面曳著的燦爛雲彩比二十六年前國際聯盟誕生時帶來的雲彩要暗淡些。俄國與西方之間的明顯的分歧幾乎始終攪擾著舊金山會議的工作。人人都認識到,實際上都強調了:新組織的成敗將取決於大國未來的外交路線。但是在舊金山會議上,意見已經取得了一致,就象大國之間在以前的會議上那樣。看來希望現時已經擁有一個永久性機構的大同盟繼續存在下去,發揚光大,直到世界各國能有效地、半自動地使國際爭端聽候法律程式來處理,這並不是不可能的。
為了取得這樣的進展,大國之間日常的爭端和分歧必須和平地予以調解。甚至在舊金山會議還未結束以前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如果要使俄國和西方之間的裂痕不致成為鴻溝,被征服的德國和解放了的歐洲所呈現出的問題就需要及時地和權威性地加以解決。因此安排好7月中旬在波茨坦召開另一次三大國會議。舊金山會議上制定的憲章的命運,顯然取決於這次——以及此後一連串一會議的結果。我們現在必須回過來談談這些會議。
三大盟國政府在波茨坦舉行的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會議,是它們在戰爭時期舉行的最長的也是最不能令人滿意的會議。1945年7月,軍事問題也下降到只佔一個無關緊要的地位,而在德黑蘭會議上無關緊要的政治問題卻上升起來,支配了整個會議。雅爾塔會議則在兩者之間:關於遠東的軍事交易在那次會議上深刻地影響到歐洲政治前途的爭論,並在某種意義上抵消了這種不和。但是在波茨坦會議上,使大同盟連結在一起的軍事粘合劑已經差不多完全剝落了。儘管在波茨坦會議前夕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正式向杜魯門建議,美國的政策應該是“鼓勵俄國參加對日戰爭”,但有些美國最高軍事領導人卻不再熱切地希望在戰爭中得到俄國的幫助了。在美國預定於1945年11月在日本登陸的計劃實現以前,美國海軍不願意保證橫渡太平洋的對俄海上交通。就美國人來說,在1946年以前,紅軍在滿洲應利用手頭現有的軍需供應打他們自己的仗。總的來講,美國的太平洋戰爭計劃與俄國在遠東採取行動或不採取行動完全沒有關係。英國對日作戰的計劃也是這樣。
俄國和西方國家已經不十分需要在軍事上進行合作了。這使和平地和令人滿意地解決歐戰勝利所帶來的政治問題,比以前困難得多。雖然會議開得很長(德黑蘭會議歷時四天,雅爾塔會議八天,波茨坦會議十六天——古怪得很,正是幾何級數),但是最後公報裡公佈的協議中,有許多隻是同意透過一次新的外長會議進一步討論所有的分歧。所達成的真正協議,特別是關於德國的,並不意味著真正的意見一致,而是意味著面對急需對付戰敗的敵人的問題,雙方勉強成交的一項交易。
盡力設想出三國政府的領導人出席波茨坦會議時的心情是很重要的。但是,俄國人的態度當然只可能是推測。斯大林把他的兩個目標表達得很清楚。一個是,他要從德國得到大規模的賠償。這一點他在雅爾塔已經講明。自從2月份以後,俄國對賠償的要求始終沒有改變。斯大林在波茨坦的第二個目標是,取得英國和美國對他在東歐建立的新政權的承認。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阿爾巴尼亞、匈牙利和波蘭的“人民民主政體”在國內仍然受到強烈的反對。如果要使它們成功,反對分子必須不受西方支援的鼓勵,這是很重要的。斯大林要求西方國家對這些新政權給予外交承認——類似於他在1944年給予法國和義大利政府的承認,作為西方國家對東歐的反對黨派和團體不感興趣的跡象和象徵。
斯大林定下的第三個目標是,鞏固蘇聯的安全區,特別是在南方。他到底是希望在波茨坦取得英美對這項計劃的同意呢,還是想象他能夠把一系列西方國家無法取消的既成事實擺在它們的面前,這一點沒有人能說。很可能斯大林寧願取得西方的同意然後行動。正象事態表明的那樣,他不願意冒險行動,不顧英國和美國的強烈反對。然而,在波茨坦開會的時候,他的擴張計劃是很清楚的。1945年6月25日,在這次會議舉行前三星期,蘇聯駐安卡拉大使曾向土耳其政府提出可以重訂俄土條約的條件。據非官方的報道,這些條件是:把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的軍事基地讓給俄國,割讓卡爾斯和阿爾特溫這兩個東部的省份,以及承認巴爾幹各國的未特別指明的變化。與此同時,俄國人在波斯北部竭力煽動分裂主義的情緒,結果建立了一個亞塞拜然民族解放委員會。1945年5月31日,波斯政府向俄國遞交照會,要求撤走外國軍隊,但俄國人直截了當地不予回答。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