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4部分

報一句名號道:“安陵君特使唐且,見過秦王。”之後便面色肅然地佇立著不說話了。嬴政雄傑秉性,素來讚賞那些風骨錚錚的人物。當年那個齊國老士茅焦能在他殺死諸多說客之後依然從容進諫,反而被嬴政拜為太傅,其間根本,便是嬴政讚賞茅焦的勇氣。今日一樣,嬴政見這個唐且鎮靜自若,炯炯目光中全無懼色,心下本能地有了幾分讚許:“好!此人頗有名士氣象。”

“足下既為特使,何故不言?”嬴政冷冰冰開口了。

“秦王敦請我邦使秦,自當秦王申明事由。”唐且淡淡一句。

“且算一說。本王問你,區區安陵,何敢蔑視秦國?”

“安陵君愛民守土,蔑視秦國無從談起。”

“唐且,秦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五十里之地,秦國不義麼?”

“義之根本,不強所難。秦以大國之威強求易地,談何義理?”

“安陵君五百里不居,而寧居五十里,豈非迂闊甚矣!”

“安陵君所持,非秦王所言也。”唐且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封君受地於先王而守之,雖千里之地不敢易也,豈直五百里哉!”

“足下既為特使,嘗聞天子之怒乎?”嬴政面色陰沉了。

“唐且未嘗聞也。”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偌大廳堂驟然盪出一種肅殺之氣。

“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唐且平靜從容。

“布衣之怒,丟冠赤腳,以頭搶地爾。”嬴政揶揄地笑著。

“大王所言,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

“士之怒,又能如何?”

“專諸刺僚,彗星襲月;聶政刺韓,白虹貫日;要離刺慶,蒼鷹擊殿。此三人者,皆布衣之士也!其懷怒未發,吉凶自有天定。今日加上唐且,恰好四人也!”這個相貌平平的中年士子驟然勃發,語勢強勁目光犀利,頃刻之間瀰漫出一股凜凜之氣。

“啪”的一聲,嬴政突然拍案冷笑:“足下縱為士之怒,又當如何?”

“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隨著一聲冷峻強音,唐且大步掠向王臺,紅衣大袖中驟然閃現出一口爍爍短劍,風一般橫掃而來……殿角趙高大驚失色,一個飛掠橫插在唐且與王案之間,左手已經同時舉起了王案上的一隻青銅鼎,便要當頭砸下……“先生絕非刺客。小高子下去。”嬴政平靜地搖了搖手。

唐且卻愣怔了。以山東士子論秦王,嬴政只是一個有虎狼之心而色厲內荏的暴君而已,真有勇士當前,秦王準定是惶惶逃竄,更何況還有荊軻刺秦在先,秦王豈能不杯弓蛇影?今日他挺劍而起,雖非當真要做刺客,而只是要維護名士尊嚴與聲譽,然畢竟是劍光霍霍逼來,秦王卻連身形也沒有移動,如此膽識之君王,當真是未嘗聞也。一時間,唐且有些手足無措了。

瞬間沉寂,王案後的嬴政肅然挺身長跪,又一拱手,帶著笑意卻又一臉正色道:“先生請坐。區區五十里之地,何至於此也!”見唐且終於帶著尚有幾分猶疑的神色在對面落座,嬴政長吁一聲道:“本王明白也!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唐且,但知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好!真名士也!”嬴政終於毫無顧忌地激賞這個特使了。

那日,秦王嬴政破例在東偏殿設宴,與唐且痛飲暢談到日暮時分。唐且坦言,安陵君若能親識秦王器局,必心悅誠服矣!只要秦國保留安陵君封地不動,秦軍不擾安陵君宗廟社稷,唐且願說服安陵君許秦軍借地建造倉儲。秦王嬴政大是舒暢,勸唐且回覆使命後入秦任官建功。唐且卻說,官身不言私事,入秦不入秦容後再議。秦王連連讚賞,遂不談唐且個人出路,只海闊天空說開去。末了,唐且兩眼淚光瑩瑩,只一爵又一爵地猛灌自己。

五、三日三夜不頓舍 項燕大勝秦軍

草木蒼黃的時節,秦國大軍直下淮北。

李信確定的戰法是:鐵騎分割淮北,聚殲項燕主力,兩戰攻克郢壽。淮北平野漠漠山巒低緩,最有利於騎兵馳騁突擊,所以如此戰法一提出,便得到了將軍都尉們的一致贊同。更何況,此前有王賁軍狂飆突襲十日連破十城的煌煌戰例,足證淮北戰場正是秦軍鐵騎的用武之地。基於如此戰法,李信與蒙武謀劃一夜,又確定了周密的進軍方略:大軍分為兩路,全部步騎混編;李信軍十二萬,由安陵直下汝水,一舉攻佔平輿;蒙武軍八萬,由安陵沿鴻溝大道南下,一舉攻佔寢城。這兩座城池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