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餘!”另一個年輕人清瘦勁健。
“敢問兩位,何謂大事?”
“我等皆魏國信陵君門生!”張耳慷慨高聲道,“我等謀劃是:各國流亡世族各組成一支勁旅,面見齊王,請與齊軍一起抗秦!敗秦之後,各國世族兵便可復國!諸位若是贊同,我等立即登入人力財貨!都說,哪位願隨我等組成聯軍血戰秦國?!”
“沒有齊國根基,此事萬難!”一人高聲質疑。
“我等成軍,齊王定然支援!”陳餘冷靜自信。
“難也。”站在旁邊的張良搖了搖頭。
張耳看也不看張良,從懷中扯出了一方白布高聲道:“願成軍者血書姓名!”說罷一口咬破中指,鮮血淋漓地大書了“張耳”二字。陳餘也立即咬破中指,血書了姓名。廳中人皆驚愕,一時相互觀望卻沒有人上前。蒼白清瘦的張良突然一步上前,咬指出血,一聲大喊:“恢復三晉!”寫下了血淋淋的“張良”二字。廳中一陣騷動,便聽一人大喊:“魏豹算一個!”一個虯髯壯士大步前來,也咬指血書了姓名。於是座中人爭相而起,紛紛高喊著我族一個復國復仇,上來血書姓名。只有那個項氏中年人神色冷漠,拉起了那個叫做項羽的少年冷笑著走了。年青的張良一眼瞥見,連忙幾步追上,一拱手恭敬道:“足下與秦仇深似海,寧如此木然哉!”中年人輕蔑一笑道:“寄望於齊國齊王,痴人說夢。”張良道:“無論如何,總是先張起勢來好。”中年人冷冷道:“勢頂個鳥用!兩個說嘴門客,一群老派公子,烏合之眾能成事?兄弟要做自家去做,老夫沒興致。”說罷,拉著少年大步去了。
張良愣怔一陣回到琴臺前,見那個鄰座老人正在憤憤然咬破指頭血書,寫罷又一個名字一個人地辨認著,說自家是商人,可不想將財貨交給一班沒根底的人去折騰。張良忙問老人是哪國商賈?老人冷冷道:“老夫乃大燕林胡商賈,襄平氏,知道麼?”旁邊張耳聽得一怔,顯然是從來沒聽說過襄平氏名號,心念一動高聲道:“敢問老伯,襄平氏能出幾多財貨助軍?”老人從大袖中拿出了一方黑亮亮的玉佩,啪地打在琴臺道:“半年之內,持此玉佩到老燕商社,老夫自給你定數。”說罷一跺銅杖,徑自大步去了。張良與身旁陳餘低語了幾旬。陳餘連連點頭,立即喚過一個壯實後生耳語了幾句,後生便匆匆出門去了。
四更時分,頓弱回到了秦國商社。
青銅高車沒有繞道,沒有著意加速,從容地直然駛進了老燕商社。頓弱在商社換過一套服飾,又登上了一輛四面垂簾的輜車,出偏門徑自去了。回到秦國商社,頓弱的第一件事便是靜坐案前默想,一個一個地寫下了那些血淋淋的名字,特意在那個“項氏”旁邊畫下了一道粗重的墨槓。而後,頓弱喚來了商社總執事與隨同前來的黑冰臺都尉,指著羊皮紙道:“這些人物,都給老夫一個個盯住,隨時稟報動向。”兩人拱手領命,立即拿出隨身竹板炭筆,畫下了一些任誰也無法明白的線條記號。
“大人,近日一事頗為蹊蹺。”商社總事一副困惑神色。
“老總事不明,必非小事了。”
“齊人近日紛紛傳唱一支老歌,辭意不知何在?”
“老歌?能唱得出來麼?”
“在下著意記下了,能唱。”商社總事便唱了起來:
雞既鳴矣 夜既盈矣
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 月則盈矣
匪東方之明 月出之光
蟲飛薨薨 甘與子同夢
海有大屍矣 蒼蠅尚之以瓊英
“倒是不錯也!”頓弱大笑一陣,眼前驀然浮現出張良的古琴悲歌。
“敢問大人……”
“此歌以入《詩》之古齊歌為本,略有更改。老夫以市井俗語唱出,你自明白也。”說罷,頓弱饒有興致地說唱起來,“公雞叫了啊,月亮也滿了。哪裡是公雞叫啊,分明是蒼蠅嗡嗡。東方亮了,月亮滿了。哪裡是東方亮了啊,分明還是月亮光光。蟲子飛得轟轟,它和你都做著一樣的大夢。海邊有一具龐大的屍體啊,蒼蠅卻將它當做美玉香花。”
“啊——”商社總事與黑冰臺都尉驚愕了。
“再推一把,教這支歌唱遍臨淄,唱遍齊國!”
“遵命!”兩人一拱手去了。
一聲嘹亮的雞嗚響徹庭院。頓弱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起身便要上榻。不料一陣腳步匆匆,商社老總事又進來稟報說,丞相府家老送來密函,丞相後勝要立即會見大人。頓弱皺著眉頭道,他要老夫現時去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