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興彥沉默許久才道:“不錯,弒君之罪,按律株連九族,沁年是霍家的人,為的是霍家的利益,此事若成,受益的是整個霍氏家族,若功虧一簣,受過也是霍氏家族,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霍家落到此等地步,的確不冤枉!”
君玄影的眼眸濃黑如墨,幽深如潭,霍興彥在這樣強大的氣場下迫得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生死只在王爺的一念之間,如今霍家還有沒有價值,有多大價值,都是他說了算,名門貴胄,權力的巔峰,終究不過是朝臣。
事到如今,埋怨沁年也無濟於事,成王敗寇,霍興彥早已明白,只是這個時候,忽然很想見到臻兒,當年在監牢中見到臻兒的時候,像一朵聖潔的水仙花,出淤泥而不染,曼妙清香!
“有件事,一直是微臣心中不解的疑惑,不管未來如何,現今斗膽請問王爺!”霍興彥定定看著豫王爺,一字一頓道。
“你既然知道什麼不該問,什麼不該問,就不要開口!”君玄影對霍興彥想問什麼,瞭然於心,淡淡道!
霍興彥唇邊漫起一抹笑意,黯淡而蒼涼,不管不顧道:“王爺是否愛過臻兒?”
君玄影霍然起身,冷哼一聲,拂袖離去,聲音淡淡,不真實地飄入霍興彥的耳膜,“舍卒保帥!”
一抹怒意在君玄影眼底劃過,易諾並未掌握真憑實據,用栽贓陷害,殺人滅口,屈打成招的幾招最老土的辦法,輕而易舉將霍氏家族一網打盡,用意很明顯,不管皇上受傷,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這個黑鍋,霍家背定了!
這件事,必定還有易國公在背後操縱,易國公一向和霍國公政見不合,彼此爭鋒相對,水火不容,此次藉助墜馬事件,借皇上的手一舉將對手鏟除,永絕後患!
霍家圖謀皇嗣,固然罪該萬死,但比起霍家,最該死的首先應該是易家,三年半以前,先策動番邦起兵,將他調虎離山,再借他的手,調動天羅地網,徹底除掉臻兒和子麟,從那一刻起,就觸動了他的底線,堂堂親王,居然讓朝臣玩弄於股掌之上,這是怎樣的奇恥大辱?
如今,想要拔除一個家族,也輕而易舉,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易家已經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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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玄影還未到達大祭司府,就遙遙看到高高的露臺上,瀟瀟和原野站在一起的身影,忍不住腳步一頓,勒住了馬韁,靜靜佇立,望向遠方!
瀟瀟紅衣蹁躚,原野堅毅挺拔,站在一起,彷彿一對天人!
醉人的春風襲來,原野微微側目,“大祭司別來無恙?”
聶臻眼神清冷,有著淡淡疏離,對這個沉默堅毅的將軍的心思,隱約猜到了一二,輕聲道:“本祭司很好,多謝原將軍帶來可汗的問候和禮物!”
原野如刀削的唇,幾乎成了一條直線,顯示此刻他極為不平靜的內心,半晌才道:“可汗讓我問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北齊?”
聶臻心底觸動,冷嘯天已經沒有耐心了,在拿無憂做籌碼,她垂下眼眸,輕輕理著被風吹亂的髮絲,默然片刻,“我是來為寧國皇帝賀壽的,如今他的生辰還沒到,可汗無須急切,還請將軍回國之後,代為轉告可汗!”
原野今日穿的不是平日甲冑,泛著金屬光澤的冷漠光澤,令人難以接近,反而是一身尋常袍服,多了幾份親切!
聶臻早就對這位年紀輕輕戰功赫赫的將軍有所耳聞,冷嘯天的愛將,平日如同一頭蟄伏起來的鷹,可一旦上了戰場,就猛銳如虎,是個真正的鐵腕軍人,多年來南征北戰,為冷嘯天統一北齊各部落立下了汗馬功勞。
只是不知為何,他至今尚未娶妻,有人說他不近女色,有人說他身先士卒,與部下同甘共苦,戰場上的將軍大多未有家室的,他不願自己先娶妻,所以才得將士們如此愛戴,北齊女兒傾心於他威名的不計取數,他卻從來都是目不斜視,聶臻甚至聽說,冷嘯天曾經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卻被他拒絕了!
靜默中,他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讓聶臻心底愕然,“我怎麼覺得大祭司根本沒想過要回北齊!”
不知道是不是聶臻的錯覺,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眸幾乎盪漾起風捲瀲灩的水波,不過是眨眼間,就消失殆盡,彷彿從來就沒有過一樣,聶臻凝眸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風吹得長髮四揚,手微一動,赤金手鍊就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這聲音似乎讓原野回了神,“那個叫無憂的孩子的父親到底是不是可汗?”
聶臻無聲一笑,“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他忽然有些遲疑,甚至,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