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誰也不知道他想些什麼。秀平真的不敢惹他,她沒有梁慶芸的膽氣和彎彎繞的心機。她有些著急,可沒有辦法。
現在秀平竟無意中發現了存扣的心思:存扣也是愛她的!而且愛得那麼熾熱,那麼深沉!這真是天意,讓她看見了那片葉子,那首寫給她的情詩!這個壞人……他咋不告訴我哩?害得我……她恨不得跑進堂屋跪在蒲團上對觀音菩薩叩上幾個響頭,才能表達她內心的感恩。鄉村的女孩子大了,還有什麼比配上一個如意郎君更能讓她滿足和踏實呢?不少女子為了愛敢去拼敢去死,而今,幸運和幸福似乎正在降臨到她秀平頭上!……她坐在椅上痴痴地想,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向存扣表白,主動地捅破這層窗戶紙;若兩個人好了,怎樣才能不使學習受到影響,怎樣處理感情的燃燒和發展。這個細緻的女孩,看得多,想得也多,她要做好這場愛情的總設計師,讓兩人的愛情往理性積極穩妥安全的方向發展和成熟。她手託著腮想著,面孔火燙,如痴如醉。她熄了燈,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翻來覆去,很久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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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莊》第五章7
第二天清早,五點剛出頭,秀平就起來了。她今天要專門趕個早,這是她昨天晚上思想鬥爭了幾十回後決定的。秀平換上一件水紅色的春秋衫,在鏡子前仔細梳了頭,胡亂就著老鹹菜喝了碗稀粥就往學校跑。她家在老八隊,是離學校兩裡多路的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舍。過了西面的水泥橋,她在麥地和油菜地的田埂間穿梭著,腳步輕盈,像一隻歡快的蝴蝶。她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學校。她知道存扣總是第一個到教室讀書的,她要和他單獨在一起;她要和他說話;她要和他……攤牌。
走上校園的林陰道,秀平遠遠看見自己所在的初三(1)班教室門半掩著,知道存扣在裡面了。又走近些,依稀聽見存扣讀英語的聲音。她的心跳就快起來,腳步反而變慢了。這排教室有三個班,初三(1)是最西頭一間,她從東面上了廊簷,往西慢慢地走,有時還停下來,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心口跳得太厲害,想吸口氣平抑下來,就是做不到。“我怎麼啦?”她怪著自己。她在離教室門兩三步遠的地方靠牆站著,“有同學來了我就跟他說不上話了……不行,我得趕快!”秀平心一橫,上前推開教室門,一步跨了進去。
存扣讀書正在興頭上,突然門“嘭”地一響,一個人闖進了教室,嚇了他一跳。他抬起頭,不由得呆了——秀平,竟是秀平!
秀平衝進教室向前走了幾步站住了。一張臉紅撲撲的,胸口大起大伏,手揪著辮梢兒,下嘴唇咬著,不霎眼地盯住存扣看,像是生氣又像是……存扣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竟有些發怔,嘴裡不由說出:“咦,你也……來啦?”
這一問不打緊,秀平眼裡頓時像蒙上一層霧,就有淚蓄上了眼眶。她哽咽著說:“就該你……來得早?”用手背在眼上一揩,揩得淚水糊花花的。滿臉的委屈和艾怨。嘴一扁,又像是要哭。
存扣慌了,忙問:“哎,秀平你怎麼啦?是在路上跌跟頭了?”他站起來,語中帶著惶急。
“沒有。”
“那你為啥……哭?”
秀平就走到存扣課桌旁,站著對他,期期艾艾地,噘著嘴說:“就、就怪你。”低頭看腳,聲如蚊蚋。
“怪我?為啥?”存扣嚇了一跳,忙往旁邊挪挪,聲音有些大起來:“我、我又沒招惹你!”
“你就是招惹我了!”秀平突然腳一頓,兩眼亮亮地逼住他,“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言甫畢,不禁大羞,臉上騰起紅雲。
“我……不懂。”存扣滿臉惶恐,頭腦急劇地轉著,硬是想不起在哪兒得罪過她。
秀平看他動腦筋的樣子,“撲哧”一笑:“呆子。”
就說:“前兩天你上牯牛灣了?”
“嗯……是。”
“去幹啥?”
“散心啊。不,讀書——上自習課時。”
“還幹啥了?”秀平眼光灼灼地,壞壞地笑。
“沒幹……啥呀。”他腦裡突然電光石火一閃,頭上沁出了汗。
“我們女生昨天也去了。拍照片。”秀平輕輕地說。
“噢。我曉得的。”存扣說,聲音竟有點發嗄。眼皮耷著,不敢去看她。
“我在油菜那兒拍了張照片。”秀平柔聲說。
“……”
“我看到那片葉子了。摘下來了。”
“啊!”存扣抬頭看了秀平一眼,臉上窘成了一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