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處置政務,張四維和申時行也會每天造訪太師府,畢恭畢敬的呈上各處奏章,敬請太師批閱,同時張居正的所有意見和建議,以及人事上的安排,仍像以前那樣得到了不折不扣的執行。
尤為令人感動的是次輔張四維,據說他為了報答太師的知遇之恩,每天都在家裡齋戒沐浴,向天祈禱太師儘快好轉——這幾乎是病人兒子才會做的事情,發生在當朝次輔身上,實在是難能可貴。
“唉,要是朝廷不把這些奏章發給父親,讓他真正安靜下來養病,那就好了!”張敬修這樣想著,又看了看府門的方向,暗道妹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回來了,回來了,”張懋修一邊跑一邊喊,興高采烈的道:“妹妹和秦林一塊回來了!”
啊?張敬修驚喜交集,本來算日程還有好幾天呢,怎麼來得這麼快?
張居正臉色紋絲不動,似乎無動於衷,端著藥碗的手卻抖了一抖,將藥汁潑在了薄被上,為了掩飾假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出嫁從夫,何必耽誤秦林的功名?何況老夫也沒大病,完全不必急著回來嘛!”
張敬修、張懋修兩兄弟相顧而笑,父親這話真是四個字——言不由衷。
秦林和張紫萱腳步匆匆的走進房中,看到父親神情憔悴,張紫萱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撲到父親床邊哀聲道:“爹爹,你、你病成這樣還在批閱奏章,又是何苦來哉……哥哥呀,你們怎不勸爹幾句?”
張敬修、張懋修,還有聞訊趕來的張嗣修、張簡修、張允修幾兄弟,全都苦著臉,誰沒勸過,可誰能勸得住父親啊!
張居正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髮,自嘲的道:“爹爹貪戀權位,自己不肯罷手,誰又敢不把奏章拿來?我還是大明朝的太師、首輔哩,天子許我在家理政,你就要奪我的權麼?”
張紫萱苦中作樂的笑了一下,還待再勸,秦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林當然知道張居正是在開玩笑,他貪戀權位,做不到淡泊名利,只因他抱負極大,選定了入世救國濟民這條路,就不能做出世的閒雲野鶴,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推行新政,為了國強民富。
“秦林,”張居正的目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慈祥,破天荒的沒有用訓斥的口氣和他說話,“把你叫回來,是我的主意,說什麼圖門汗、董狐狸入寇,是我讓兵部曾尚書胡編的。”
老爺子還真是坦白啊,明說是編個理由,弄道聖旨招秦林回來!
秦林笑了笑,俯身道:“女婿有半子之份,自該回來探視。”
“倒不是為了見見你們,”張居正老臉微紅,其實他有這意思,“老夫病倒之後,京師暗流洶湧,各方蠢蠢欲動,所以召你回來坐鎮,以免萬一之時突生變亂。”
“父親!”張紫萱和幾位哥哥大驚失色,什麼叫“萬一之時”?這可是不祥之兆啊!
秦林遲疑道:“劉都督那裡……”
張居正直截了當的道:“劉守有和張鯨走得很近,嚴清那裡也不安寧,我不放心他!”
雖沒有明言,老太師眼睛裡彷彿在說:我相信你!然後他又看了看長子張敬修和次子張嗣修,滿懷深意。
秦林思忖著,重重的點了點頭,無論是白蓮教,還是別的什麼勢力,別想在這段時間興風作浪!
“對了爹爹,我們請到了蘄州李神醫,讓他來替您瞧瞧吧,”張紫萱振作起精神,滿懷希望的說道。
在進來的時候,就從管家遊七嘴裡得知了張居正的病情,他起初是痔瘡,並沒有當回事,哪知治療之中病情越來越嚴重,出現了口中焦渴、身體燥熱等等不良現象,最後終於臥病在床。
李時珍是大名鼎鼎的神醫,當年也曾在太醫院任職,並且和張居正是湖北同鄉,張居正聽到自然高興,連聲說請老先生進來。
李時珍穿青衣戴方帽,一把白鬍子,兩根大袖飄,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進來就朝張居正施禮:“太師在上,小可奉召替您診病,施展望聞問切之法,如有無禮之處,還望太師海涵。”
“無妨,李神醫太客氣了!”張居正笑著揮揮手,“你是蘄州人,我是江陵人,咱們是湖北老鄉嘛,早就聽說你是國朝神醫,有起死回生之能,只可惜緣鏗一面,直到今日才得相見。”
“豈敢。小可只懂醫人的方子,太師是醫國的能手,才真正稱得上神醫呢!”李時珍說著,就上去替張居正診病,先望氣色,接著聽聲音,再問病情,最後切脈。
李時珍以三根手指頭搭在張居正手腕寸、關、尺三脈,良久不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