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
別人尚在心中惴惴,秦林的一顆心早已往下沉去,須知李時珍不僅是當世神醫,甚至可算做大明朝三百年醫術第一,他平時替人診脈,速度都快得出乎想象,往往三根手指頭剛搭上去就有了結果,像現在這麼久的,恐怕……
果不其然,李時珍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前所未有的遲疑起來,放下張居正的左手,又去切右手。
這下連張紫萱也暗道不好了,她曾聽青黛說過,爺爺李時珍神醫妙手,從來只需要切一隻手就行,只有極其疑難的病症,才會切兩隻手的脈象。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神醫李時珍如此難以決斷呢?
沉吟良久,李時珍才笑了笑:“太師沒有大礙,待小可悉心開個方子,應該會有好轉的。”
呼~~張敬修為首的五兄弟都鬆了口氣,暗道神醫就是神醫,太醫院那群笨蛋一直沒有把握,李時珍一來就有不同。
哪曉得張居正身為太師首輔,浸淫官場幾十年,察言觀色的功夫何等厲害,當即笑道:“老神醫何必哄我?老夫官居一品,蟒袍當國,見慣了生死,一點風浪還經得起,你照實說吧!”
李時珍好生佩服,拱手道:“果然不愧是國朝的太師首輔!也罷,小可就照實說了。”
“病在肌內?”張居正問道,他也知道自己病這麼重,不可能在腠理之間。
李時珍搖了搖頭。
“病在內腑?”張居正神色微變。
李時珍遲疑著,仍舊搖了搖頭。
張居正臉色一滯,眼神突如其來的暗了那麼一下,最後仍笑著揮了揮手:“我曉得了,是病入膏肓,非藥石所能及。有勞李神醫,此是老夫壽限已到,怨不得醫家術短。”
李時珍臉色沉重的長揖到地,不能救這樣一位病人,他心中很不好受。
張家五子早已驚呆,如同泥雕木塑似的傻了眼,只有張紫萱心有不甘,強忍著內心酸楚,扯著衣袖將李時珍輕輕拉出去,剛出門轉到拐角,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何必如此?!”李時珍慌得手忙腳亂,滿臉為難之色,甚至有些羞愧難言,張居正曾替他題寫本草綱目,到最後他卻不能治好太師的病。
秦林跟了出來,朝李時珍歉意的苦笑一下,然後從身後扶起張紫萱,只覺她身體幾乎癱軟,自己一鬆手就會摔倒。
扶著張紫萱在迴廊的朱漆座椅上坐下,秦林沉聲問道:“爺爺,我老泰山到底是得了什麼病?怎麼就治不好了呢?”
張紫萱身體虛弱無力,仍打起精神聽李時珍怎麼說。
“本來是沒什麼大病的,可放在張太師身上,就成了大病,”李時珍長長的嘆口氣,萬分無奈。
原來張居正是大明朝三百年第一相,大刀闊斧的推行新政改革,實行富國強兵之道,但他本人並不算傳統意義上的清官,學北宋寇準的所作所為,平生縱慾不節制,一頓上百道菜不顯多,又喜歡美女,和阿古麗、布麗雅等美人縱情歡樂。
畢竟年紀大了,又加上長年累月處理政務十分勞累,這麼縱慾當然熬不住,張居正就服食大補藥物,他得到這些東西也容易,拿戚繼光來說,就年年給張居正送遼參、鹿茸、海狗腎。
這些大補燥熱的東西服食下去,一點兩點還沒什麼,長年累月大量食用,就會導致虛火旺盛,看上去紅光滿面身體健壯,實則五臟六腑早已受損,不病則已,一旦病勢壓倒虛火,頃刻間病情就會兇猛無比,即使華佗復生、扁鵲再世,也難以救治。
“戚帥,戚帥後來沒有送海狗腎了呀!”張紫萱驚訝的說著,忽然又懊悔之極,是沒送海狗腎了,但人參鹿茸之類的,並不曾減少,而別的官員也常把全國各地的補藥,當作禮物送張居正。
人參鹿茸之類,本來是治病救人的靈藥,如果使用不當,反變成了害人的毒藥!可這能怪送禮的戚繼光,能怪其他的官員嗎?他們可都是真心誠意巴望張居正能再活五百年呀!
李時珍拱拱手,搖著頭嘆息離去,為不能拯救這樣一位治國之相而心懷鬱悶。
張紫萱軟軟的靠在了石柱上,清淚從深邃迷人的大眼睛湧出,白皙的鵝蛋臉上就留下了淚痕。
秦林長長的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夕陽把兩人的身形,投出了長長的剪影。
不過,張居正招秦林回京,並不是讓他安慰自己的兒女,而是有著艱鉅的任務,很快裡面就傳出了略帶嘶啞的喊聲,招秦林入內。
如果說剛才驟然聽到生死訊息,張居正還略有失態,那麼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