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天天逼著他學這學那,還沒好好歇過呢。就算父子情深不捨得乍離,也不必就非萬里同行,這也太累著他了吧?沈浪,你私下也常說阿飛的悟性好得出奇,能傳你的心法,可阿飛這就要走,來不及學……你倒是說句話呀?”
沈浪抬頭,深深地看著我——就像要透過肌膚骨骼,看進我魂魄裡。
我心中暗笑,就像沒感覺到這目光,一幅悠然從容模樣,只看著阿飛,刻意表示一切他自己作主。
沈浪似乎看懂我的意思,不出聲輕嘆口氣,轉頭對阿飛說話時,笑容依舊輕鬆親切:“你願意去大漠當教主嗎?”
阿飛根本連想都沒想:“我爹早厭煩了那些事,自然是我替他做。”
簡單的話裡面,有對我不假思索的信任。
更有樂意替我擔當一切的……寵愛。
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王憐花縱橫江湖,怎麼竟被一個大孩子呵護起來?
愣了片刻才恢復常態,渾若無事道:“作聖教教主被千萬人崇敬跪拜、起居豪奢,挺榮耀舒服啊。我好像從沒說過厭煩了這麼有趣的身份,阿飛,你憑什麼肯定?”
阿飛看著我的目光清澈如碧海:“我就是知道。”
這孩子,直覺竟如此精準。
我能感受到的,沈浪一定也能。
眼睜睜看著兒子資質卓異,卻只能看著,那滋味……我暗暗觀察沈浪,果然,他雖然還保持了微笑,眼神已多少有些不同。
可能這段時間沈浪、熊貓兒對阿飛常常讚賞有加,朱七七也頗覺捨不得,不禁一片好心遺憾:“大漠那麼遠,阿飛你這一走,我們很難再看見你了。這島上冬天的陽光很舒服,要記得回來探望沈伯父伯母啊。”
阿飛點頭答應著,卻只看著我。
我一亮已見底的酒杯,長笑起身:“七七如果你當年嫁給我,現在就不用遺憾見不著阿飛啦,哈哈……沈兄,告辭。”
沈浪沉吟片刻,微笑道:“我送你們一程。”
說話的表情很客氣,語氣是典型的沈浪風格,不容推卻。
………
這一送,沈浪陪我們走了近兩個月,直到洞庭湖畔,才依依作別。
沈浪並不僅僅是不捨得阿飛。
一路上,沈浪恨不得把畢生所學全教給阿飛,順便細細講解分析江湖所有勢力,也諄諄叮囑接掌聖教之後該注意的事情。
沈浪越不自覺流露出慈愛,我越是心中暗爽。
想到將來,阿飛多半會毫不猶豫助我對付沈浪,更是從心裡樂出來。
揮手作別後,目送一人一騎挺拔背影逐漸遠去,阿飛突然問:“既然沈伯父讓你很有壓力,為什麼還偏要留在海島,還住他隔壁?”
熟悉之後,阿飛驚人的直覺還是會讓我讚歎,卻已不會吃驚。
悵然策騎而行,我隨口回答:“這世上如果沒有沈浪,我王憐花定然無往而不利。但既有了我……為何偏偏又有他?”
阿飛搖頭:“有時候你老辣狠毒,簡直精明極了。怎麼碰到跟他相關的事就想不開?”
我笑吟吟騰身而起,落到阿飛的馬上,向後一傾身子,舒舒服服靠進他懷中:“沈浪對你好像也好得很吶……我要跟他一決勝負,你幫爹嗎?”
阿飛早已習慣我過分親暱的動作,隨手抱住我。
能用另一個人體溫取暖的感覺……真好。
可惜,阿飛的目光常常像是透過身邊一切,看著某個遙遠的地方,溫暖凝視著某個不在場的人。
正胡思亂想,聽見阿飛毫不猶豫回答:“沈伯父好像總讓著爹。如果還打得起來,定是你成心挑釁。”
沈浪的兒子,終究是偷不來的?
我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正轉念,已聽見阿飛沉吟著繼續道:“熊貓兒叔叔打架多半不比我差。伯母是弱些,沈伯父那兩個兒子現在還小,將來卻不能小看。”
他這是在認真分析對陣的形勢。
我頓時喜上眉梢——也許這世上只有這個阿飛,這個我冒認來的兒子,會明知我並不佔理,還願意陪我並肩去打勝算渺茫的仗。
阿飛還在說著:“勝負的關鍵,是金伯父。他的實力,似乎比爹勝一籌。”
我笑吟吟道:“是啊,沈浪對我還算留朋友情面,金無望卻經常惡狠狠威脅要殺我。江湖傳說我世外仙遊,只有阿飛你最清楚,我是不得已接受沈浪‘勸說’,當這個勞神子教主,時時刻刻被人監督不說,還不停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