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置琴床有點點水跡。無憂正自不解,耳畔陡聞怪音:“弄。。。。。。無。。。。。。憂。。。。。。”無憂一急,猛地回身,見面前一股活水,四下散漫,難辨形狀。
無憂怔住,不知因果,手下未敢稍動,腦中急急搜尋,暗道:此音,聽來熟悉。之前定於何處聽過!
思量片刻,卻是心愈急而愈不得。這方暗暗啟唇,欲操控水訣,劍指一起,口訣誦罷,無憂高聲喝道:“唯命,退!”
水柱不見稍動,反是徑自向前,繞過無憂,立於那臥箜篌一側。
無憂見狀大驚,怔楞半晌,陡地抬聲:“肥遺江?”
那水柱竟自上彎曲,全似人身行頷首之舉。無憂心道:那時曾為無憫所罰,往貫日崖面壁。當夜奏一曲箜篌,機緣之下,亦是此江助我將臥箜篌尋回。念及此處,無憂反是笑道:“可是那日聞我箜篌之曲,妙音膏肓,這方前來求醫問藥?”
江水又再點頭,水柱中分出稍細一支,輕往臥箜篌弦上一壓,然靈巧不足,撥彈不得。
無憂笑道:“恰心下沉悶,這便小奏一曲,娛人自娛。”
言罷,已是取座,闔目沉心,指若飛花,一曲起,長吟短吟,急吟細吟,通徹抑揚。而此時懷橘宮上,弄無憫正自闔目打坐,陡聞隱約箜篌曲聲,弄無憫啟瞼,眉頭微蹙,急取了木施上外衫,須臾便往斂光居。
無憂一曲罷了,手心輕停琴絃。抬眉見那江水仍於一旁,似是沉醉,不再動作。
“無憂。”
一聲輕喚,弄無憫身至。
江水見狀,彈指無蹤,地面竟未見稍溼。
無憂一驚,見弄無憫負手立於門邊,這方起身,輕道:“無憫這知日宮中,究竟還有何隱秘不為我知?”
弄無憫稍一抿唇,輕道:“肥遺江有神有靈,可攀巖壁,之前倒未有夜闌攪擾宮內弟子之事,故而未施以禁足。”
無憂笑道:“無憫何須介懷。本非大事,難不成還要罰那肥遺江水於貫日崖上思過不成?”
弄無憫稍一頷首,面上一紅,輕道:“聞曲初時幽咽,後轉迷濛,可是思慮赤武弄丹之事?”
無憂稍應,踱步上前,應道:“不知赤武此行可否安然返歸,亦不知那棄沙橋可否取得,借循弄丹蹤跡。”
弄無憫稍一抬手,輕扶無憂肩頭,柔聲道:“舉凡聰明之人,多自誤。赤武一向行善事,種善因,看似愚拙,反是大智。此行必可順利。”
無憂稍壓弄無憫掌背,既知為安慰之詞,便將心稍寬,不欲深究其言。
少頃,弄無憫輕道:“更深,吾當回宮。”
言罷,稍一回身。
無憂見其一時未動,以背相對,又聞其輕道:“待赤武回返,弄丹之事得定,吾便下聘,可好?”
無憂一怔,正欲啟唇,見弄無憫背影一閃,已然不見。
第三十二章:旱海偏行舟 … 第106話
後面幾日,赤武便呆於鍾滿院邸。初時未見異常,平靜度了五日。每日不過觀梅看雪,心下雖憂,卻也無奈,苦中作樂倒也使得;只是這幾日,赤武似是失了鍾滿行蹤,全不見其現於府內,赤武心下狐疑,更不敢擅動。
待得第六日入夜,鍾滿方才上門。
赤武見鍾滿自行啟門,直入內堂,著緗色輕薄外衫,罩衣輕弛,褻衣得表,那酡紅色映得其面羞媚非常,連那褻衣上所繡梅枝亦是明透可見。
赤武忙自榻上起身背對,輕道:“鍾姑娘,夜闌天寒,何以至此?”
鍾滿見狀,頷首淺笑,一字一頓道:“公子得入我郡,盡為天數,滿兒無長物,唯此身可獻,尚乞哂納。”
赤武心下一驚,卻未敢回身,急急擺手道:“如何使得!赤武遠道而至,多蒙姑娘收容,食住無虞,厚誼拳拳,赤武已然拜受,怎敢覬覦它物?”
鍾滿聞言,兩臂攏於身前,輕道:“公子可是嫌棄滿兒?”
赤武急道:“姑娘仙骨冰肌,見之忘俗,何敢言惡?”稍頓,接道:“然赤武情有所鍾,與之早許盟心,若非為她,赤武斷不敢前來厚顏懇借棄沙橋。”
鍾滿聞言,不由撫心,徑自喃喃:“滿兒遇公子,初見即知,天賜良人;惜得……”鍾滿啜泣,輕道:“郡首常嘆,過盡千帆皆不是;滿兒雖見君帆,卻是旱海行舟,孰彌悲哉?”
赤武不解,半晌不敢有應,陡聞鍾滿再道:“若是為救滿兒性命,公子可願相助?”
赤武感外衫為鍾滿輕扯,心下一陣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