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忽略這樣一個事實,即千萬年前我們的先人在飲山泉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山泉裡確實存在的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而千萬年後我們注意到了這個事實,並加以應用。”
見曾通拿起筆疾書,獄長放心地回頭,對侯風毫不客氣地說:“你根本就是在跟我詭辯。你跟我提事實,那麼我們來看看事實是什麼?事實就是事實,不容置疑。山泉重新被人們飲用是事實,前面所有被淘汰的飲料的發明都已經被扔進了歷史的垃圾堆裡,證明了人類的可笑和愚蠢。我們注意或者不注意山泉裡有沒有礦物質,都不能改變我們在歷史的一頭一尾將它吞進肚子的事實。告訴我,在這樣的事實上,你所謂的螺旋發展在哪裡?”
侯風反擊道:“千萬年前的祖先飲用山泉,難道知道山泉裡的礦物質嗎?這和我們今天飲用包裝良好按價格出售的山泉的出發點是一樣的嗎?祖先飲用山泉,動機是偶然性的乾渴;我們飲用山泉,是科學的發展物質的繁榮到一定程度之後人類必然的保衛自己的健康企圖以更加長的身體狀況享受這樣繁榮的結果。”
獄長冷笑道:“祖先飲用山泉是偶然的?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在森林中,在草原上,什麼東西能夠持續穩定的提供人體必需的水分?只能是山泉。他們飲用山泉,根本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你自己剛才說了,我們現在飲用山泉,也是必然的。既然都是必然的,我們不過是倒退了千萬年而已。”
侯風道:“山泉並不是必然的。如果另有什麼固定的水源,同樣也會被選擇成為飲水物件。比如湖泊大河,比如地下水。出發點,我再說一遍,或者用你們這些套制服的人愛掛在嘴邊的詞語,動機。飲水動機完全不一樣。你還是隻看見了表象,就牽強附會的以此為論點企圖證明你的文明是在倒退的觀點。”
獄長道:“所謂的山泉,只不過是所有天然淡水的代稱。不要給我扣字眼,它們之所以現在不一樣是因為工業汙染。事實!我再說一遍,你仍然在什麼出發點上做可笑的牽扯糾纏。出發點不一樣,仍然不能改變事實上的終點返回了起點。不管人們怎麼想的,知道什麼,他們在飲用同一種東西。”
侯風笑道:“哈哈。你自己也承認了,山泉的定義變了。取水範圍變了,你所謂的事實也變化了。”
獄長冷笑道:“恰恰相反,如果你能擺脫你可笑的摳字眼的毛病,用一個正常人的平均智商來理解天然淡水這麼一個概念的話,你就會發現事實如鐵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
毫無疑問,這種話題的詭辯既沒有意義,也不會有結果。事實決定動機還是動機改變事實,這是哲學家們千百年來爭論不休的話題。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知道,不管獄長和侯風的智商有多高,他們也不會在這個無數先哲研討過的問題上發掘出任何有意義的成果。這樣缺乏營養的辯論曾通也曾經經歷過不少次,當然,他的思想遠遠沒有侯風銳利,無法抵擋獄長強有力的攻勢,所以每次都是以他曾通的失敗而告終。在初來監獄的頭幾個星期裡,這樣的辯論確實消磨了不少原本無聊的時間。
但是,就象侯風說的,目的不一樣,動機不一樣。如果確實有人偷聽的話,三個人關在門裡一聲不啃,明顯會引起偷聽者的懷疑和警覺,這樣一來,要找出偷聽者肯定會更加的困難。非常好推斷,獄長這樣行事的原因是放鬆對方的警覺,以便在必要的時候給予對方致命一擊。曾通毫不懷疑,這樣的策略是自己絕對想不出來的,即使想出來,也沒有才能能象面前這二位一樣嫻熟的應用。尤其是這二位在舌頭不停息的激烈辯論的時候,居然也開始筆談起來。曾通幾乎可以肯定,他們一定在商量著什麼,獄長說侯風的越獄是假的已經足以證明這一點。
他一邊飛快地書寫,一邊疑問一個從一開始就想不明白,現在同樣也更加困惑著他的問題:獄長對膽敢違反他意志的人,即使是看守,也可以拔槍相向。那麼誰那麼大膽子,膽敢來偷聽獄長的談話?
有了獄長和侯風同時在自己身邊,曾通忽然覺得自己心裡無比的塌實。安全感由說不出的原因帶來,即使他知道獄長極可能是個冷血的儈子手,而侯風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也許,這是兩人身上與生俱來的,無法掩蓋的陽氣吧?所有的陰影,都被兩人無聊的貌似認真的辯論驅散,即使在回憶黑暗的甬道中可怕的一幕幕,即使是侯風曾經有過的攻擊自己的行為,現在都變成溫柔飄渺的天邊白雲一樣顯得甚至有些須可愛。
曾通將寫得滿滿的一張紙交給獄長。獄長一邊掃視著曾通的經歷,一邊兀自在滔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