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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不如歸去!”

不如歸去!他幾乎便想要迎著月色走出屋子,離開這個已經居住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往哪裡去?何不把萬水千山走遍!

只是,他又想到這個家。雖然看似王二麻子便能頂替他的位置,可是畢竟現在王二麻子也有自己的家要照顧。這個家還離不了他,還等著他的月餉來供養。前賢教誨說“父母在,不遠遊”,他怎麼走得開?

他又想起那一丐一女。他們邀他出走,可是他們為什麼這樣灑脫,他們為什麼無牽無掛?那男子,破衣爛衫不減其驕;那女子,明豔顏色不拘其志。他們都有江湖可去,他們又都有朋友可依。只有他,一個衙門裡的小師爺,孤零零地在這裡一個人哭。那女子叫他忍。是啊,忍!不忍又能如何?

忍,忍,忍!天下不平何其多?睜一眼,閉一眼,自有青天老爺審!

忍,忍,忍!聽天由命莫鬥狠。陳塘關,三太子,鬧海哪吒也自刎!

忍,忍,忍!是可忍,孰可忍!此可忍,彼可忍!怨可忍,怒可忍!風平浪靜全憑忍,飛黃騰達更須忍!

古今將相誰不忍!草民區區敢不忍?便是一時破壁去,淺灘蝦戲忍不忍?一去江湖多風雨,此處安樂方是本。

如花美眷,膝前稚子,高堂白髮,錦繡前程,忍——忍——忍!

舒秀才隨心亂唱,唱到悲處,伏案大哭。

舒秀才在家裡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女子正回到她與同伴投宿的客棧。她自然便是葉杏,她送了舒秀才回家,又找著夜店喝了半斤酒,這才回來。旅店自然早已關門落閂,葉杏也不叫,輕輕地越牆而入,回到自己的房門前,正待開門,忽然後邊燈影閃動。

李響森然道:“你幹什麼去了?”葉杏吃了一驚,回頭看見是他,鬆了一口氣,道:“我……我沒事……”李響搖頭道:“你說謊。你去見那個秀才了。”

葉杏一愣,隨即勃然大怒,道:“你跟蹤我?”

李響搖頭道:“我沒有。我只是在舒秀才家門外等候,想要再勸他,可是卻看見你扶他回來,更勸他安於現狀。我們是打了賭的,你這是在作弊!”燈火給他氣息吹動,飄忽不定,照得他臉上忽明忽暗,看那表情竟是極為生氣。

葉杏聽他這樣說,放下心來,也覺有愧,垂首道:“你別去找舒秀才了。算我輸,我跟你去湊‘七殺’。你別再逼他了。”李響怪眼一翻,道:“憑什麼?”

葉杏黯然道:“你又憑什麼去蠱惑他?他的生活在常人看來,已算得美滿,我們這樣拉他出來,對他到底是禍是福?你反出天山孤家寡人,我師父新死逃婚霍家,我們兩個來去自由,想怎樣便怎樣,大不了潦倒落泊橫死街頭。可是舒秀才不同。他有家的,有爹、有老婆、有孩子。他若隨我們走了,那一個大攤子有誰來撐?更何況他一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你把他放到江湖裡,三兩天被人砍死,你我自負俠義,可是這般將人家弄個家破人亡,算什麼好漢所為?”

李響一窒,上一眼下一眼地瞧她,看得葉杏心中發毛,良久才道:“其實你——居然很賢惠。”他想了半天,居然想到這麼一個看似與葉杏八竿子打不著的詞來說她。

葉杏給這個詞嚇得面紅耳赤,道:“早點兒歇息吧。雖然放過了舒秀才,但我打聽到,七爪堂關黑虎和知府劉大人居然打算合作開一家獨步西北的大妓院……哼,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不能坐視不理!”說完轉身進房去了。

李響莫名其妙的被罵了個乾瞪眼,正待辯駁,那油燈終於給葉杏房門一扇,滅了光亮。黑暗中李響默默地站了一會,忽然想到兩人初見面時曖昧的誤會,不由咧開嘴巴無聲的笑了起來。又站了一會,這才踢踢踏踏,摸黑回房去了。

第二日一早,舒秀才早晨起來時,驚覺自己原來竟是伏在桌上便睡著了。這時醒來,只見桌上亂七八糟的水痕,紛紛寫道:歸去、不如歸去、何不歸去……羅氏已在收拾,舒秀才怕心事敗露,連忙用袖亂擦。卻見羅氏視若無睹,走過來道:“好好的床不睡,偏睡桌子。”還端了洗臉水來給他。

舒秀才這才想起,妻子到底是不識字的。

早飯後便如常到衙門點卯,王富與孫仲春果然各帶人證物證前來告狀。舒秀才猛地想到孫仲春的銀子還沒遞上去,連忙找個機會先跟劉大人說了。劉大人微笑點頭,笑得頗為詭異,道:“舒先生,你呀,讀書讀得腦袋都僵了。”

舒秀才呆呆不知應對。劉大人笑道:“這房子在哪兒,你不知道?東城五泉山。這房子以及方圓百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