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闆吩咐著:“快,卸下門板,把他抬到湯先生那兒去。”
陳天倫聽明白了,湯先生是專門治外傷的醫生,家住西門外。潘老闆要給楊八治傷了。
眾打手答應著將楊八拖了出去……
第十八章
通州古城,十步之內必有官廳衙署。在如網如林的官署衙門中,其建築規模尤以戶部坐糧廳為最。
事實上,坐糧廳也是按照戶部的規模營造的。有房舍二百餘間,儀門坐北面南,東門對著大運西倉的西門。儀門西有一小南門,通外庫;儀門外有樂亭,俗稱吹鼓手樓,專為迎送官員奏樂之用;儀門內西側有財神廟,廟後為裡庫,兩稜鐵棍窗,三道鐵箍木槽銀櫃,內儲各地繳納的帑銀;儀門東側為土地廟,廟後有五間大房,名為萬寶房,為發放餉銀、套兌官斛、巡社掣籤等處所。再往北為二門,二門內兩廊為三班六役八科的辦公重地。再往北為大堂,坐糧廳的核心部位。出大堂過穿堂便到了後衙,西首為滿廳丞內宅,東首為漢廳丞內宅。
鐵麟進入坐糧廳,沒有驚動任何人。實際上他還沒有來倉場總督衙門辦公,今日到通州名正言順的理由是來領俸米。領俸米領出了麻煩,也領出了諸多的疑問。他就是為這事來找金簡和許良年的。
畢竟是倉場總督大駕光臨,早有機靈的衙役飛跑去後宅,向金簡和許良年稟報。
鐵麟心裡窩著火,表面上卻一副悠閒散淡的樣子,似乎就是來坐糧廳隨便走走的。走過穿堂的遊廊,忽然聽到有人喊他,這聲音很滑潤、很嬌柔,像一股暖風迎面撲來。他停下腳步,妞妞提著一隻籃子從西側的小樹林裡跑了過來。
鐵麟心裡一動,自從去秋大運河遊船上一別,他再也沒有見到妞妞。閒來煩悶的時候,他也常常想起這個乖巧可人的尤物。想也只是想想罷了,卻從來也沒有心思再找他。當初許良年找上門來討便宜的時候,他確實說過讓妞妞有時間過來玩。但是妞妞並沒有來,肯定是許良年不讓他再來了。
妞妞像見了親人似的撲到鐵麟的面前,扔下籃子,剛要納頭跪拜,鐵麟立刻拉住了他。
妞妞扭動著身子,一副眼淚汪汪、無限動人的委屈樣兒:“大人怕是早就把孩兒忘了吧?”
鐵麟左手拉著他,右手不由得朝他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上拍了拍:“怎麼會呢?”
妞妞噘著鮮紅的小嘴唇抱怨著:“您要是沒忘了妞妞,幹嘛這麼長時間不見我呢?都快把孩兒想死了。”
鐵麟說:“我不是說讓你去找我玩嗎?你怎麼沒去?是不是你爹不讓你去?”
妞妞更加委屈地說:“大人送孩兒的香珠也被他要走了……”
鐵麟安慰他說:“不要緊,香珠還在,是他給我還回來的。香珠還是你的,你什麼時候去,我再把香珠還給你。”
妞妞把頭往鐵麟的懷裡靠了靠,撒嬌地說:“那大人可得說話算數,別再把孩兒冷落這麼長時間了。”
畢竟是在坐糧廳,到處都是眼睛,鐵麟不便與妞妞廝纏,說了兩句話,便匆匆地走了。
當鐵麟到了金簡後宅的時候,金簡早已經到客廳的門前恭候了,一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樣子。早在鐵麟進入大運西倉領糧,大運西倉監督邵友廉被鐵麟追問審查的時候,便有人風急火速地前來報信。金簡當時就嚇得苦膽都要破裂了,急忙去找許良年。可是許良年不在坐糧廳,不知道到什麼地方風流去了。金簡一下子毛了爪兒,不知該如何是好。金簡到坐糧廳以後,只知道消消停停地當這份甜官,佔這個寶座,捧這個金飯碗。其實諸事不操心,甘願大權旁落。在別的官場上,上下左右之間明爭暗鬥,費盡心計,耍足手腕,不就是為了一個權字嗎?金簡覺得那太可笑了,要權幹什麼?要權不就是要銀子嗎?如果人家把銀子乖乖地送到你手裡,你還要權幹什麼?誰有權誰操心費力,偏偏許良年就好操心費力,金簡就把權力給他,大事不管,小事不問,躺在炕頭上光擎現成的,何樂而不為呢?可以說,在官場上這是最好的、最理想的搭檔了。坐糧廳有許良年呼風喚雨,頂風冒雨,他就可以防風避雨、無風無雨了。可是今天這麼大的事鬧出來了,許良年卻不在,這不是要金簡的命嗎?
金簡跪在鐵麟面前,哆哆嗦嗦地說:“不知大人到此,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
鐵麟:“你在這兒等了一會兒了吧?”
金簡聽不出鐵麟話裡的弦外之音,忙討好地說:“可不是,下官等大人有些時候了。”
鐵麟說:“這麼說,你是知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