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抗拒資本主義方式的社會似乎很反常。然而,歐洲實際上也偏離了全球基準。更重要的還有一點:我們不應該把第一個實現資本主義轉變的國家當成其他國家與地區的模板,因為發展的過程永遠不可能被複制。英國最先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而其後採用了資本主義制度的國家並不需具備實現首次突破所需的相同的品質。這也適用於現今走入資本主義的國家,複製和創新並不一樣。
因為資本主義在英國萌芽,所以進入人類歷史的農業改良、全球探索和科學進步等資本主義方式都帶著英式口音。18、19世紀,很多國家都追隨英國的腳步,走上了資本主義的強國之路。換言之,市場經濟對非英語國家保留了一絲異國氣息,資本主義是第二語言。英國的鄰居和對手除了模仿它別無選擇,這也就是18世紀法國人驚歎的英國奇蹟。其他國家嚴絲合縫地發展出了自己的資本主義變體,往往使某種風俗習慣避免了資本主義規則的衝擊。隨著西歐人去非洲、中東、印度和東印度群島開採資源,資本主義也被強加給了那裡的人民。還有一些人,比如北美和南美的原住居民,當歐洲人威脅到他們原本的生活方式時,他們就開始撤退,慢慢變成了故土的陌生人。
資本主義是歷史的發展,而不是普世原則的發現,意識到這一點使一個觀點更加清晰: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的經驗是獨一無二的。其他國家的發展潛力還有待發掘。資本主義作為經濟制度影響了整個社會,每個國家都以自己的方式在改變它的價值觀和行為。所以在資本主義的歷史上,文化、偶然性和威權的角色也很關鍵,不應該被掩埋。每一代的市場都在變化,所以資本主義的發展有各種可能。
資本主義在推力的作用下奪得了冠軍獎牌,也在前進的過程中堅持了自然品質。所有文化都很自然,依靠的是人們天生的品性,還有人們滋生的許多潛能。並非人類所有的特質都能在每一種文化中發揮作用。文化是選擇機制,可以挑揀不同的人類技能和習性,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為某個群體糅合成獨有的方式。生物學、表觀遺傳學的新興領域研究了在特定環境下,人類的某些基因如何被啟用,又如何遺傳給後代。如果沒有環境的觸發,基因是惰性的。這說明生物學和文化之間有著錯綜複雜的互動,遠遠超出了我們熟悉的遺傳與環境的關係。所有的人都是自利的,但什麼能引起他們的興趣更多地取決於他們所處的社會。
我們目前的經濟分析方法掩蓋了經濟與社會、文化之間的聯結。專業的經濟學家總是利用數學精度來分析資本主義。他們構建數學模型解釋了市場行為,卻往往忽略了社會關係集結勢必產生的混亂。所有經濟學家精準預測的前提假設都是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其他一切保持恆常——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哲學家用“物化”這個詞表示要把某個概念具體化,而不只是談論方式方法。經濟學家的課題總是在說單一的事物,而不是作為整體的風俗、習慣和體系。我認為這存在危險,也希望自己不要靠得太近。我用“資本主義”作句子的主語時,始終把資本家看成企業經營者,他們利用自己的資源開辦企業,組織業務叢集,一心想透過生產獲得回報。
第10節
你們讀了這麼多定義一定覺得昏昏欲睡,可是為了鋪墊後文,這一段的枯燥其實很值得。我還想進一步區分資本主義推進和隨著舊制度出現的不同現象。人們指責資本主義帶來了社會弊病,長久以來造成了極大的痛苦。說到這些,“《啟示錄》四騎士”——戰爭、飢餓、瘟疫、死亡——會立即浮現在我們的腦海中。毫無吸引力的個人動機以及貪婪冷漠的性格往往投射在資本家的身上。貪婪幾乎和《漢謨拉比法典》一樣古老。資本主義是第一個依賴貪婪的經濟制度——至少亞當斯密說過,資本主義取決於人們改善自身條件的慾望。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資本主義真是該死的誠實。不過貪婪也可以讓企業家處於劣勢。資本家一直很貪婪,但是資本主義的顯著特點是其驚人的創富能力。這些財富的力量改變了傳統社會,並持續使人類社會取得非凡的成就。
資本主義改變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最驚人的是它對女性的影響。資本主義利用兩波浪潮顛覆了女性的生活,第一波是虐待,第二波是解放。每個國家工業化的初期,女性都會被帶出村舍和村莊,被扔進工廠車間完成每天12~14個小時令人肌肉痠痛的乏味工作。以前,這種長時間的勞動對她們來說既不必要也不需要。
第二波浪潮是始於19世紀的避孕技術。高生活水平和低生育率之間存在必然的聯絡,婦女因此受益。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