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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說全齊了。我所主講的《現代刻字藝術的審美構成》被放在了最後一天。這種演壓軸式的安排在我是極情願的。每天除了觀摩講座跟進行些必要的學術交流之外,剩下的所有時間都將會歸我調遣。我覺得只有能在極官冕的理由之下去縱情於生理快感享樂的人才是差可算作混出了好歹的。因為有幾個老學術綿羊展覽開完幕第二天就要飛走,所以書協當晚便款設酒宴為名流們提供了大吃二喝的機會。席間的言談,多不外乎一些當前書法界最關注的話題爭議。當新世紀的作家們開始把目標瞄準了市場經濟紛紛投身於影視圈大把撈取鈔票的時候;當新世紀的畫家們開始不甘寂寞把畫布引向行為化西洋化世俗化流行化周遊世界騙取外匯的時候;只有同樣生活在新世紀的書法家們不少人還死死抱著“恥言名利”的臭架子不肯放下仍以清高脫俗者自居。到今天,真正能將就接得起“文人”這個詞兒班的恐怕也只能限於咱這批靠操舊筆討生存的“寒士”們了。寒士好雅,文人相輕,於是乎作為倖存者的書壇高手們便更加理所當然地討厭那種沒面子的胡扯蛋,對世間一切俗事皆持嗤之以鼻的態度,可現在的我實在沒法也沒空去充高雅了。散席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宋強,問他那個福建女的後來到底怎麼樣了。宋強只是一個勁兒地罵那臭表子太她娘命大,從三樓摜下去居然也死不掉,現在叫人給抬醫院裡頭去了,她男人前兩天也莫名其妙地失了蹤影。我氣急敗壞地問宋強萬一那女的醒了把什麼都抖出來怎麼辦?宋強拍胸脯說那臭表子後腦殼都跌散了架想瞎講八說也不可能的事兒除非太陽明天打南邊升起,派出所老蔡那頭盯得雖然蠻緊但他已經在想法兒打點了讓我放心。不過他說他真正最擔心的卻是那臭表子她男人的下落,還說那鳥孩子不是個省油的燈,行行紕漏都捅得出來,千萬後面不能再出什麼亂子就好了。

“但願吧!”我掛掉電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再要亂子也不能有了。這時,突然一隻碩大的手掌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部。我猛回頭,見動作者原來是一位留著長頭髮鬍子眉毛黏一塊兒生並呈放射狀的青年同行,這廝滿嘴酒氣地衝我微笑和打招呼:“夏教授,還沒走吶!”

“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幾乎先是嚇了一身冷汗,慌忙本能地答應道:“啊哈……還沒呢。”這瞬間裡我簡直意識到自己的心已經怦怦地就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半秒鐘後,當我準確地從長頭髮的表情及語氣中判斷出他並未聽到什麼時,才又不能不沒奈何地強裝出笑臉對這位說:“要麼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想一個人轉轉。”

我於是被獨自剩在夜北京的街邊,呆望著一隊隊遠去的酒囊飯袋們,目眩良久。

稍靜之後,我便在自己的腦海裡展開了一場激烈而極富魔幻情節的邏輯推斷思維斗爭,結局以我認定了如下諸款而告終:

第一、據宋強電話中所述南京那邊情況看應該問題不大;

第二、在辦幾天前的那樁事上我的手段高明沒理由不給予充分肯定;

第三、必須儘快把那對曼生壺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附加一條:即刻起最打緊的事情應是徹底調整神經系統,讓各大迴圈好好放鬆一下,其餘則無論什麼都等到回去南京再作打算。

然而我不幸看到了對面街頭佇立著一盞如鬼魅般時閃時爍的彩燈。在夜幕的烘托下,它宛若那慘死的福建男商的醜惡頭顱,時而發出耀眼的青光,直刺向漫步在暗夜中的我的雙目。

我不敢再與它對視,掉頭便逃。

然而見鬼的是偌大一個北京城居然連一家像樣的按摩院都沒讓我找到,我過去印象中的幾個地方竟全部換成了茶社。

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跑去桑拿泡了一夜。

一個形如裸體水果糖的女明星正愜意地沐浴在許多地球人房間的電視螢幕裡替某洗髮水集團做廣告,忽然一陣敲門聲把沉醉於審美活動中的我喚回了現實空間。

“沒鎖,自己開。”我以為是送開水的服務員。

“請問夏散舟教授是住這兒麼?”一條細聲細氣的男性聲帶振動。

我不耐煩地掀開被窩走下床去開門,看見門口站著一高一低的兩個男人。

我馬上辨認出了其中低些的那傢伙的臉。他叫郝際文,是我舊日藝專時代的同學——有名的“娘娘腔”。當初畢業後他因為成績好又繼續升了研究生院,而我則由於家境逐漸敗落再說自己也根本沒心思念書便設法巴結權勢找到了一家收入頗豐的貴族中學教書混飯吃,闊別的數年裡大家基本上沒什麼來往。站在郝際文身後的是一個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