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文靖叫道:“這裡好大一泡屎,臭得緊。”
“哼。”梁天德邁開大步。
“好啦,好啦。”文靖見老爹勇往直前,只好提起褲子,慢條斯理地走出樹林。“醫書上說:“廢而生痔”,大便半途而廢,會長痔瘡的。”他不滿地說。
“你究竟想怎麼著。”嚴剛嘴都氣歪了:“先是說你不會騎馬,也好,學吧,媽拉巴子,一個身懷武功的人學騎馬居然學了半天,這倒罷了,又說是練馬摔痛了膝蓋,非要休息一個時辰,然後一路上不是拉屎就是拉尿,屎尿比牛馬還多,我呸,兩個時辰的路程被你走了一整天,現在離劍門關還有兩百里遠!”他望著遠處的夕陽心想:“如果不是看在你老爹的面上,我非揍死你這個渾小子不可。”
“就算快馬加鞭,今日閉關前是趕不到劍門關了。”白樸道:“與其深夜扣關,咱們不如先尋個地方歇息,明日再走得好。”
“好呀,好呀。”文靖拍手歡呼。
“好個屁。”嚴剛狠狠瞪了他一眼,向白樸道:“離此二十里,有一處奚谷鎮,可以歇足。”
“走吧。”白樸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五人拍馬西行。沿途群山嵯峨,蜀嶺高絕,擋住南來北風,朔方雖已萬木凋零,劍門關外卻是芳草連天,綠樹成行,啾啾鳥聲中,頗有幾分夏日氣象。
進入奚谷鎮時,天色已然昏暗,瞅著這鎮子果然鎮如其名,坐落在一處山谷之中,百十戶人家櫛比鱗次,一張杏黃酒旗在青瓦房上分外惹眼。
“小二。”五人落座,嚴剛叫道:“好酒好菜儘管上來。”
小二一張勢利眼子看出來者不凡,陪笑道:“這就來。這就來。”順手掌上燈火。文靖覷眼看去,只見店子裡有七八桌客人。鄰近處坐著一男一女。那男子約莫二十來歲,鷹鼻深目,黑衣如墨,眼光直視前方,冷冰冰全無表情,右手邊放著一個狹長的烏黑絲囊,不知盛著何物。那女子卻僅見背影,著一身繡花百摺裙,體態甚是婀娜,滿頭青絲用一支金環束起,露出脖子上雪白的肌膚。
“各位大爺,這可是小店的名菜。”店小二端上一個白瓷盒子,含笑道:“名叫‘醉裡橫行’。”
店小二開啟盒子,一股醉人的酒香頓時鑽進文靖的鼻孔。定睛細看,只見盒子裡裝著十多個紅通通的大螃蟹。
端木長歌啞然失笑:“不就是‘醉蟹’麼?居然還起這麼個風雅名兒。”
“這個好吃麼……”文靖一愣,感情他生來就沒吃過螃蟹。
“客官可知秋高蟹肥,這時節的螃蟹脂肥膏滿,可是正當吃的時候。”
“哦。”文靖瞅著有點害怕,不敢下箸。
“客官一試便知。”店小二極力慫恿。
文靖望向白樸,白樸微微笑道:“千歲請先。”眾人早就約好,一路上稱呼文靖做“千歲”,以防洩漏機密。
文靖無可奈何,拈了一隻螃蟹,噌的一下丟進嘴裡,隨後,眾人便聽到咯吱咯吱,像是石磨坊裡傳出的聲音。
“嗯,好吃,外酥內嫩,當真好吃。”文靖裝出一副很在行的樣子,對一干目瞪口呆的人宣佈。
梁天德暗暗叫苦:“忘了這小子沒吃過螃蟹,這下子臉可丟大了。”
只聽一個脆生生的北方口音道:“師兄,原來螃蟹也可以這麼吃的!”
文靖舉目看去,正巧看見那個女子轉過頭來,這下子,只看得他面紅耳赤,一顆心兒砰砰只跳。
那女子看上去不足二十,鵝蛋臉兒,雪白中透著紅暈,瑤鼻挺翹,柳眉彎入鬢角,一雙眼大而嫵媚,顧盼之間波光漣漣,撩人遐思。她見文靖顧視,不禁嘴角微揚,眉眼間透出笑意,端地美豔不可方物,把這個傻小子笑得痴了。
“好美的女娃兒。”白樸心想,“不過美得實在邪氣,中原少女哪有她這麼欺霜賽雪的肌膚和挺翹的鼻子,倒象是西域胡女。”想到這兒,不禁暗暗留心。
“喂,呆子,你怎麼老看著我呀。”那少女衝著文靖笑道。黑衣人聞言掉頭,兩道目光有如冰鋒雪刃般,刺在文靖臉上。文靖嚇了一跳,一腔熱血頓時冷了大半。那人卻“咦”得一聲,眼中掠過一絲詫異。
少女又向文靖道:“呆子,把你盒子裡的螃蟹給我吃一個好麼?”
“好呀。”文靖連忙答應。正要伸著。忽聽那黑衣男子道:“玉翎,別鬧了,這道菜你點過。”
文靖放眼看去,二人的桌子上果然擺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白瓷盒子,不禁有些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