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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卷而去的巨大力量了。

南方沉醉在爇情和激動之中。誰都知道只消一個戰役便能結束戰爭,生怕戰爭很快結束了。每個青年人都急急忙忙去報名投軍,他們同樣急急忙忙跟自己的心上人結婚,好立即趕到弗吉尼亞去給北方佬打一捧子。縣裡舉行了好幾十樁這樣的戰時婚禮,而且很少有時間來為送別傷心,因為誰都太忙、太激動,來不及認真考慮和相對流淚了。太太小姐們在縫製軍服、編織襪子,卷繃帶,男人們在躁練和打靶。一列列滿載軍隊的火車每天經過瓊斯博羅往北向亞特蘭大和弗吉尼亞駛去。有些分隊穿著漂亮的深紅色軍服,有些是淺藍色的,也有穿著民兵連綠色服裝的;有些一小群一小群的穿著家織布軍衣,戴著浣熊皮帽子;另一些則不穿制服,穿的是細毛織品和津美的亞麻布衣裳。他們全都是些躁練未熟、武裝不全的隊伍,但同樣粗野和激動,同樣地高聲喊叫,彷彿是到什麼地方去赴野宴似的,這番情景使縣裡的小夥子們陷入恐慌,生怕在他們到達弗吉尼亞之前戰爭已經打完了,因此軍營出發前的準備活動在加速進行。

在這起混亂中,思嘉的婚禮的準備工作也在進行,而且她幾乎還沒來得及弄清,母親的結婚服和披紗已經穿戴在她身上,她已經從塔拉農場的寬闊樓梯上走下來,去面對那滿屋的賓客了。事後她彷彿從夢中回憶起:牆壁上點著成百上千支輝煌的蠟燭,母親的臉上充滿憐愛而略顯昏亂,她的嘴唇微微顫動,為女兒的幸福暗暗的祈禱;父親因喝了白蘭地,對於女兒嫁給一個有錢、有名望又有卓越門第的女婿感到驕傲,樂得滿臉緋紅了——還有艾希禮他扶著媚蘭站在樓梯口。

她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心想:“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這是一個惡夢。我會醒過來並發現這純粹是一場惡夢。我現在決不去想它,不然我就會在這些人面前喊叫起來。我現在不能想。我要到以後再想,到那時我就受得了——那時我就看不見他的眼睛了!〃一切都很像是在夢裡,從那排微笑的人中一路穿過,查爾斯的緋紅的臉和結結巴巴的聲音,以及她自己的回答,那麼驚人地清晰和那麼冷漠的回答。然後是祝賀,是乾杯,是親吻,是跳舞——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夢中。甚至連艾希禮在她臉頰上的輕吻,連媚蘭的低語——〃你看,我們已經是真正的姑嫂了〃——也不是真實的。甚至連查爾斯的矮胖姑媽因過度興奮而暈過去時引起的那陣紛擾,也帶有惡夢的色彩。

但是,到跳舞和祝酒都終於結束,黎明開始降臨時,當所有那些塔垃農場儘可能擠得下的亞特蘭大賓客都到床上,沙發上和地板草墊上去睡覺了,所有的鄰居都回家休息了,為了準備參加第二天〃十二像樹〃村的婚禮時,那種夢一般的恍惚狀態便在現實面前像玻璃似的粉碎了,現實是從她梳妝室裡出來的穿著睡衣,滿臉緋紅的查爾斯,他看見思嘉從拉得很高的被單邊緣上驚奇地望著他時還趕忙迴避呢。

當然,她知道新婚夫妻是要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可是以前她從未想到過這件事。就她母親和父親的情況來說,那是很自然的,不過她從來沒有把它應用到自己身上。自從野宴過後,她才頭一次明白她給自己招來了什麼樣的後果。一想到這個她並沒真正想和他結婚的陌生的小夥子就要鑽進她被窩裡來,而這時候她自己的心還在為過去的鹵莽行為痛悔,為永遠失掉艾希禮感到分外難過,這叫她如何承受得了啊?因此當他猶豫不決慢慢挨近床來時,她粗魯地低聲喝住了他。

“我就大聲喊,你真要挨近,我會喊的!我要——放開喉嚨喊!給我走開!看你敢碰我一下!〃這樣,查爾斯便坐在椅子上度過了這個新婚之夜,當然不怎麼愉快,因為他了解,或者自以為了解,他的新娘是多麼羞怯,多麼嬌嫩。他願意等待,直到她的恐懼心裡慢慢消失,只不過——只不過——他在圈椅裡將身子扭過來扭過去總覺得不舒服,便不由得嘆了口氣,因為他很快就要出發上前線去了。

思嘉自己的婚禮已經是惡夢一般夠受的了,可艾希禮的還要壞,思嘉穿著那件蘋果綠的二朝服站在〃十二像樹〃村的大客廳裡,周圍是幾百支明晃晃的蠟燭和頭天晚上那同一群擁擠的人。她看見媚蘭…漢密爾頓那張平淡而嬌小的臉竟顯得容光煥發,好像因做了威爾克斯家的媳婦而無比高興。如今,艾希禮是永遠不在了。她的艾希禮呀!不,現在可不是她的了。那麼,他曾經是她的?這一切在她的心裡已經是一團亂麻,而她的心情又那麼厭煩,那麼惶惑不安。他曾經說過他愛她,可又是什麼把他們分開了呢?要是她能夠記起來,那該多好啊!她由於跟查爾斯結婚而將縣裡閒言碎語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