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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可現在看來那又有什麼要緊呢?那在當時顯得很重要,不過現在已無足輕重了。要緊的是艾希禮。可他已經不在了,而她呢,已經跟一個她不僅不愛而且委實有些輕視的男人結婚了。

她常常聽說有人為了要害別人反而害了自己,從今以後這已經不僅僅是個比喻了。如今她已懂得了它真正寒意。啊,她對於這一切多麼後悔!,如今,當她迫切希望能擺脫查爾斯,自己一個人作為未婚閨女平平安安地回到塔拉去,這時才明白真的是自作自受,無話可說了。母親曾設法阻止她,可她就是不聽呢。

就這樣,思嘉在艾希禮結婚的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地跳了一個通宵的舞,機械地說著,微笑著,同時好像與己無關似的感到奇怪,不知為什麼人們會那樣愚蠢,居然把她當做一個幸福的新娘而看不出她是多麼傷心。好吧,感謝上帝,他們看不出來呢!

那天晚上,嬤嬤服侍她脫了衣裳之後自己走了,查爾斯又羞澀地從梳妝室出來了,心裡正在納悶要不要到那張馬鬃椅子上去睡一夜,這時她哭起來了。她一言不發地哭著,一直哭到查爾斯鑽進被窩,試著安慰她,在她身邊躺下,同時她的眼淚也哭幹了,她這才終於將頭枕在查爾斯的肩頭靜靜地怞泣。

要是沒有戰爭,他們就會有一星期時間到縣裡各處轉轉,各地也將舉會舞會和野宴來祝賀這對新婚夫婦,然後他們才動身到薩拉託加或者白薩爾弗去作蜜月旅行。要是沒有戰爭,思嘉就會得到三套、四套、五套的衣服,穿著去出席方丹家、卡爾弗特家和塔爾頓家為她舉辦的晚會。可是現在沒有晚會,也沒有蜜月旅行了。結婚一星期後,查爾斯便動身去參加韋德…漢普頓上校的部隊了。再過兩星期,艾希禮和軍營便出發開赴前線,使全縣都陷入送別親人的悲慟之中了。

在那兩個星期裡,思嘉從沒有單獨見過艾希禮,從未私下跟他說過一句話。甚至在可怕的告別時刻,那時他在去火車站的途中經過塔拉停留了片刻,她也沒有私下跟他談話的機會。媚蘭戴著帽子,圍著圍巾,挽著他的肩膀,儼然一副新少奶奶端莊文靜的模樣。塔拉農場所有的人,無論白人黑人,全都來為艾希禮送行。

媚蘭說:“艾希禮你得親親思嘉。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嫂子。〃艾希禮彎下腰用冰冷的嘴唇在她臉上親了親,他的面孔是板著的,繃緊的。思嘉從這一吻中幾乎沒有感到什麼喜悅,因為媚蘭的慫恿反而使她鬱鬱不樂了。媚蘭臨別時給他的擁抱更叫她悶得透不過起來。

“你要到亞特蘭大來看看我和皮蒂姑媽呀,好不好?啊,親愛的,我們都很想念你!我們很想更多地瞭解查爾斯的太太呢。〃五個星期過去了,這期間查爾斯從南卡羅來納寫了不少羞怯、狂喜和親暱的信,傾訴他的愛情、他要為她而當英雄的渴望,他對戰爭結束後的計劃、以及他對他的司令韋德…漢普頓的崇拜,等等。到第七個星期,漢普頓上校以他個人的名義發來一個電報,接著又寄來一封信,一封親切、莊嚴的弔唁信。查爾斯死了。上校本來要早些來電報的,可是查爾斯覺得他的病不要緊,不願意讓家裡擔憂。這個不幸的小夥子,他不僅被剝奪了他自以為贏得的愛情,而且要在戰場上獲得榮譽的崇高理想也被奪走了。他先是患肺炎,接著是麻疹,很快便屈辱地死去了,連北方佬的影子也沒看見就在南卡羅來納邊營裡死了。

後來,查爾斯的兒子也在〃適當的〃時候誕生了,因為當時流行按孩子父親的司令官命名,他取名為韋德…漢普頓…漢密爾頓。思嘉曾因發覺自己懷孕而絕望地哭泣,並寧願自己死掉。可是她在整個妊娠期間很少有不舒服的感覺,分娩時也沒有多大痛苦,而且產後那麼快便恢復了,所以嬤嬤私下告訴她這是很平常的事——女人就該多受些磨難嘛。她對孩子不怎麼鍾愛,儘管嘴裡不這樣說。她本來是不想要他的,對他的出世感到懊惱,現在雖然孩子已在眼前,卻好像這不可能是她的,不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似的。

儘管她生了韋德以後,在一個短得有點不怎麼體面的時間內身體便復元了,但是心理上有些恍惚和病態。她津神萎靡,即使全農場的人都沒法要讓她振作起來,愛輪整天蹙額皺眉地轉來轉去,傑瓣爾德動輒罵人,同時從瓊斯博羅給她帶來些無用的禮物。連方丹大夫在給她服用一些寒滋補品的糖漿、草藥而沒有見效之後,也承認他已束手無策了。他暗暗告訴愛輪,那是因為傷透了心才使思嘉這樣時而性急暴怒,時而無津打採,反覆無常。可是思嘉本人,要是她高興說話,她會告訴他們,這個問題遠非如此,要複雜得多呢。她沒有告訴他們說,那是因為她對於做母親一事感到非常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