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滁縣地委書記。王鬱昭這名字他倒是聽說過,這對於他來講,是一個遠在天邊的人物,他做夢都沒想過這樣的大人物會登上自己家的門。
王鬱昭帶領大家來小崗,其實,在這之前,是連他本人也沒有想到的,他來小崗確實是一個臨時的決定。
幾天前,滁縣地委在鳳陽召開三級幹部會,主要議題就是總結大包乾的聯產承包制,組織參觀鳳陽縣城南公社嶽北生產隊和大廟公社後楊生產隊,參觀這些包乾到組比較好的典型。參觀時,王鬱昭不作統一安排,讓大家充分自由地到各家各戶去看,看他們的糧食囤子、豬圈雞舍,看他們院子裡的果樹和房前屋後的菜園子;讓大家隨便去訪問生產隊裡的任何一個人,幹部或者群眾,男女老幼或是五保戶,只是規定了一個集合回程的時間。王鬱昭把這稱作是“一次不講話的現場會”。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削職為民”(5)
但是,幾個生產隊看下來,有人還是講了話。要求大會增加一個參觀點:去看包乾到戶的小崗村。
一個人大膽的提議,馬上得到了眾人的響應。
這讓地委書記王鬱昭犯了難。小崗人不怕殺頭坐牢搞起了包乾到戶,這訊息,鳳陽縣委書記陳庭元就一直在瞞著他,他也是不久前才從“小道訊息”中有所耳聞。中央三令五申禁止分田到戶,如果大會安排大家去參觀小崗村,勢必會給大家造成錯覺,把這次三幹會看成是地委要推廣小崗村包乾到戶的現場會。
儘管這樣,會議結束前的頭天晚上,王鬱昭還是帶著到會的地委常委、各縣縣委書記,以及地委和行署各部委辦的主要領導,乘一輛大客車,去了小崗村。
王鬱昭其實也想去小崗看個虛實、探個究竟啊!
在北京西郊萬壽路一箇中央機關的生活區,在已經從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離休的王鬱昭家裡,我們聽他饒有興趣地談到了他的那次小崗之行。
他說,他們是從村西頭進村的,像參觀嶽北那些生產隊一樣,事先他沒作統一安排,依然讓大家自由地去各處參觀。他是挨家挨戶地看,看得很仔細。一個討飯村,一年“包乾到戶”的變化居然這麼大,使他非常震驚。最後,他讓參加會議的地委常委們,在嚴宏昌家進行了座談。
當時,嚴宏昌只聽說來的是滁縣地委的領導,他誰也不認識,王鬱昭說要借他家開個會,他趕忙起身就朝門外走,被王鬱昭喊住:“你隊長不能走,也坐下來聽聽。”
嚴宏昌這時早已不是小崗生產隊的隊長了,連隊乾的資格也被公社書記張明樓“擼”掉了。這情況,王鬱昭並不清楚,他認為嚴宏昌是“大包乾帶頭人”,這一點沒有錯。
王鬱昭高興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們開地委常委會時,六位還缺了一位,今天,都到齊了。剛才大家也挨門挨戶看了看小崗,你們都談一談看法吧。”
嚴宏昌事先不知道會一下來這麼多的“貴賓”,家裡竟連個像樣的板凳也沒有,大家就只能湊合著,蹲在地上,開了一個可以說是安徽省建國以來從未見過的地委常委會。
第一個發言的,是地委副書記、革委會主任吳炎武。他說得很激動:“看了小崗,出乎我的意料和想象。我們地區搞的試點,花了那麼大的人力和物力,各方面都給了那麼大的支援,結果,還不如沒向政府要一分錢的小崗隊搞得好,糧食收的這麼多!”
談到小崗糧食的大豐收,吳炎武直言道:“解放前,我家是五河縣的大地主,年年都會收個一百多擔糧食,今天看看小崗,論收成,可以說,小崗家家都夠得上‘地主’了。如果全國各地的農村都這麼‘包乾到戶’,我敢說就不愁國家缺糧食,不愁老百姓餓肚子;如果允許這麼幹,也不要天天喊糧食產量‘過黃河’、‘過長江’,再說‘糧食不過綱,書記不好當’了。我看應該准許這樣幹。”
各位常委也都不無振奮地談了親臨小崗村的感受。一致認為:大包乾到戶,比大包乾到組,更能調動群眾的積極性,是對農業生產力一次更大的解放,它顯然比歷史上的那種“包產到戶”有著更多的優越性,會更容易讓幹部群眾接受。
這時候,嚴宏昌也吐露,鳳陽縣委書記是支援他們的,曾答應他們幹一年看看。王鬱昭最後根據大家的意見,代表滁縣地委宣佈:“縣委陳書記同意你們這樣幹一年,這是對的,我們地委批准你們幹三年!繼續進行試驗,不斷完善提高。”
嚴宏昌聽了,當即激動地站起來,向王書記和各位常委保證:“就是有天大的困難,我們也一定要把包乾到戶堅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