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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到我們曾經體驗過的憂傷和痛苦、激情和希望。他們會懷著感激的心情說:這是一個優秀的作家!他的作品是真正的文學!

2007年3月5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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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被路遙改變的人生(1)

——紀念路遙逝世12週年

路遙逝世已經十二年了。十二年,成長了整整一代人的時光。路遙安眠的陝北的黃土,也幾經草木榮枯,回黃轉綠了。時間的河流一如忘川之水,沖刷掉人們多少寶貴的記憶。變遷的世事像滾滾的車輪,引領芸芸眾生在紅塵滾滾中及時行樂,唯利是圖。可是,路遙,這兩個簡單的現代漢語字元所包蘊的豐富的內涵,在許多八、九十年代成長起來的文學青年,和千百萬平民讀者心中所佔據的地位和影響,是任何時間的河水所沖刷不掉的。這個虔誠的文學聖徒,用他一生的文學創作和精神力量,為一代人的成長和奮鬥源源不斷地注入著營養。在他身後,讀著他的作品成長起來的一代人,走上不同的人生之路的時候,都在心裡為他留著一塊淨土,修建起一座精神的紀念碑!

1992年12月8日,我在長江南岸的武漢市某高校讀書。傍晚時分,我一如既往地捧著飯碗,擠進人頭攢動的閱報欄前,邊吃飯邊閱讀報欄裡的報紙。此時,正是學校裡莘莘學子青春綻放的時候。操場上,體育健兒的精彩表演引得震耳的喝彩聲此起彼伏。甬路上,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儀態萬方三五成群。我一邊吃著飯一邊瀏覽著幾日前的報紙,當目光掃射到12月5日《光明日報》上白描先生的文章時,不由得心頭一震:《寫給遠去的路遙》。路遙怎麼了?我顧不上吃飯,一口氣將白描先生的文章讀了下去。讀到陝北的群眾自發來到醫院門前,哭喊著要把路遙的遺體揹回延安時,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丟掉飯碗衝進宿舍,躺在床上矇頭啜泣。路遙啊,我親愛的兄長,引導我解讀人生的啟蒙老師,你就這樣的走了?在人生壯年的輝煌之秋,你悄然地離開你為之奉獻出血肉和心靈的世界,離開你的文學和數以千萬計喜歡你的讀者,悄然迴歸到陝北高原千年萬年貧瘠的黃土中去。當晚,我含著淚水在日記中寫下了一段話:“路遙走了。在當今作家中,對我影響最深、我最鍾愛、最敬佩的作家,就是路遙。他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我讀了不知多少遍。可以說,我是讀著他的作品踏上自立自主的人生之路,並最終走進大學課堂的。”

1984年,我剛從一個農村初中考進縣城第二高中時,路遙的《人生》我已經讀了好多遍。那時,家裡很窮。窮人的孩子從落後的農村乍一進入繁華的縣城,與許多城裡的孩子同堂上課,心理上自覺低人一等。沒有朋友的孤獨、貧窮、屈辱的日子裡,只有路遙的小說陪伴著我。一遍又一遍,我與路遙作品中的人物同悲同喜,同恨同愛。一個悶熱的中午,我從書本中抬起頭,透過寢室的窗子吃驚地發現,父親正滿頭大汗,揹著一個剛從農貿市場買來的竹筐,竹筐裡放著一個土布包裹,包著從家裡帶來的饅頭,滿臉堆笑地向校園裡來來往往的學生打聽著我。那些被他打聽到的學生,男生趾高氣揚不耐煩地擺擺手,女生乾脆跑得遠遠的,生怕與他這個貧窮善良的農村人說話,會讓人看不起似的。我的心痛苦極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如同《平凡的世界》裡孫少平膽戰心驚地從學校食堂裡,拿起屬於自己的“黑非洲”饅頭,喝著別人喝剩下的菜湯時一樣。少年的自尊讓我對父親的不期而至所暴露出來的一切惱羞成怒,貧寒的處境讓我對生活的襤褸痛苦無言。我默默地從寢室裡跑出去,接過父親手裡的饅頭,把他引到我的床鋪前。父親友好地和同寢室的同學們搭訕,可是,他們不是藉故走掉,就是把頭蒙在被子裡,那鄙夷不屑的厭煩和歧視,在他們的動作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父親好像感覺到什麼,他走了。父親走後沒幾天,我就自動退學了。

失學的日子是痛苦的。我帶著路遙的小說開始走上人生之路。為了生存,為了改變貧窮、屈辱的生活狀況,16歲,我開始了打工生涯。炎熱的盛夏,我和民工們一起在黃河岸邊背石砌岸,挖土整堤。那種苦和累真讓人痛不欲生,有時真想跳進黃河一了百了。更讓我不能忍受的是貧窮的家庭,卻在此時不顧我的極力反對和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花錢為我包辦了一門所謂的婚姻。這種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摺磨,構成了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歲月,使我幾欲奔死。可是,一想到路遙小說中的人物,想到未來生活的夢想,我就咬著牙挺了下來。寒冷的冬天,我到離家很遠的外縣一個石場裡砸石頭謀生。每天天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