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顯然是越來越不耐煩了,決意重新尋找合作伙伴。
他的目光再次盯上了齊國。
據《史記·孟嘗君傳》記載,在薛公離開臨淄之後,“秦亡將呂禮相齊”。一位從秦國流亡的名叫呂禮的將領,跑到齊國來政治避難。
呂禮逃離秦國的原因,《史記·穰侯傳》的記載只有簡單的一句話,“魏冉相秦,欲誅呂禮,禮出奔齊”。呂禮究竟怎麼得罪了魏冉,以致惹下殺身之禍,全不清楚。
其實從後來發生的情況看,呂禮的出亡是秦國策劃的一次假叛逃。魏冉可能確實和呂禮有矛盾,所以才藉機製造假象,這位秦國的實權派此時還沒想過,呂禮的行動會不會對自己的權力構成威脅。
雖然身在行伍,可呂禮不光會打仗,搞公關也十分在行,很快就拉攏了齊王身邊一個叫祝弗的官員。這祝弗應該就是蘇秦對燕昭王說的那種“亡國之臣”,貪財好利,拿了呂禮的好處,自然要替人家辦事。正是透過他的美言,呂禮不僅迅速得到了齊湣王的賞識,還受聘任坐上薛公曾經盤踞多年的位置,成為齊國的又一位相國。
打定主意要跟趙國解約的秦昭王,重新開始對齊國展現要合作不要對抗的姿態,一心想打造真正強強聯手的戰略同盟。齊湣王應該很快就發現,這位“亡將”呂禮的種種言行作為,仍然偏向那個他聲稱已經背叛了的國家。
可他並沒有拆穿呂禮的假面。
其實齊湣王又何嘗是傻瓜。他對呂禮的任用同樣有自己的盤算,就象蘇代隨後對薛公指出的那樣,他這樣做也是“欲取秦也”。現在的齊湣王需要跟秦國修好,甚至結盟,因為他此時正在預謀侵略宋國,而宋國卻是秦國的盟邦,要想令秦國在宋國危難時不加援救,就只有讓它跟齊國站到一起才行。
眼看兩個超級大國在靠近,燕國君臣明白,秦國這時候決不願意看到他們對齊國搞什麼陰謀,免得連累了它向人家示好。這些年來,燕秦關係一直維持得不錯,以燕國的實力,還是避免得罪秦國這個闊親戚為妙。燕昭王跟蘇秦也只好暫時把密謀的東西擱置在一邊,韜光養晦,靜觀待變。
跟齊國關係的緩和確實讓秦國獲益,從這一年開始,秦國軍隊接連不斷地攻擊魏、韓這兩個齊國原本的盟友。韓國丟失了垂沙之戰後從楚國奪來的鄧、宛兩大冶鐵中心,到公元前290年,連拿回來不過六年的武遂也不得不重新獻給秦國。魏國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僅兵敗失地,可能還一度被迫成為秦國的附屬,因為蘇代曾建議薛公“急北兵趨趙以和秦、魏”'6',話中將秦國與魏國並稱,表明它們是站在一起的,魏國這樣作顯然不會是情願的。而對所有這一切,齊國竟聽之任之,從不救援。
齊王的不作為,標誌著曾經無敵天下的三國聯盟徹底瓦解,齊國讓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
打擊魏、韓的同時,秦國也沒忘了一直對它深懷仇恨的楚國。公元前293年,秦昭王寫信給楚頃襄王,指責“楚倍秦”,不是弄死楚懷王的秦國對不起楚國,反倒是楚國背棄了秦國,所以“秦且率諸侯伐楚,爭一旦之命”,要帶其他國家跟楚國玩命,“願王飭士卒,得一樂戰。”他很高興打這一仗。
話說得極為猖狂,但也真的嚇住了楚頃襄王,楚國確實無力抗擊秦國,他只能嚥下亡父的怨怒,急忙跟秦國重新講和'7'。屈原繼續反對聯秦,最終被髮配遠方,作為一位精神流浪者度過餘生,直至多年後自沉汨羅江。
中原諸侯紛紛依附秦國,自然就冷落了齊國。
齊湣王卻一點都不怕孤立,他自信憑自己的實力,就算眾叛親離,也沒誰能奈何齊國,何況只要跟秦國復交,諸侯還不一樣要看自己的臉色。
可是他屬下的臣子中卻有人看出時局這樣發展下去對齊國最終必是大害,所以堅決反對不惜代價地與秦國和解,周最便是這支反秦勢力的代表。
這個幫派裡還有一位名人,那就是蘇秦的大哥蘇代。從史書記載的他在此期間的行為,以及後面提到的呂禮要整治他的態度上看,他應該也是反秦集團的首腦人物。
周最和蘇代都是有名望的精英人士,他們率領的團隊能量不可小視。但這個時候,齊湣王固執自負的個性已經充分顯露,聽不進與己相反的意見。他對這些曾在薛公手下作過事的大臣可能也不太信任,這種疑慮並不是沒有道理,事實表明,至少蘇代就仍然跟薛公保持著聯絡。
所以反秦派的活動非但沒能取得成功,倒讓齊湣王疏遠了周最,甚至要“逐之”,將他趕出齊國官場。
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