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書院和學海堂這兩所名門學校的教授們看來意見是對立的。
學海堂教授們的背後可能有公行商人的影子。——當然,這只是推測。
廣州是富裕之地,到這兒來上任的大官兒們往往立即為當地的商人所籠絡。屈大均的《廣東新語》一書中說,一旦任命為廣東的官吏,親戚朋友們都額手相慶。看來一到廣東就可以賺大錢。
廣州的大富豪是壟斷貿易商——公行的成員。伍紹榮不僅是廣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而且可以跟當時世界大富豪諾斯查爾德家族媲美。廣州夷館中的外國人在一些記錄文獻中曾作過這樣的推測,事實上恐怕也確實如此。
前面已經說過,公行的其他成員中也有些商行已瀕臨相當危險的境地。
起死回生的辦法就是使鴉片合法化, 由公行的商人來壟斷鴉片的交易。
因此,鴉片弛禁論同公行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公行的首領伍紹榮同學海堂的代表吳蘭修之間是否有某種特殊的關係,現在很難舉出確鑿的證據。不過,誰都可以看出,吳蘭修向許乃濟建議的鴉片弛禁,肯定是與鴉片的合法化密切相關的,這正是公行的商人所熱烈盼望的。
如果兩者之間確有某種形式的聯絡,那就應當說是“產學協作”。
許乃濟參考吳蘭修的意見,寫了一篇奏文。這篇奏文於道光十六年(一八三六)四月二十七日呈遞到皇帝的面前。
這篇奏文提出了問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是一件劃時期的事件。
其實與此同時,湖南道監察御史王玥也上奏要求放鬆吸食鴉片的禁令。不過,王玥的主張只限於鴉片的吸食,.因此缺乏引入注目的力量,未能象許乃濟的奏議那樣引起爭論。
許太常奏議
許乃濟關於弛禁鴉片的奏文,人們加上他所工作的機構的名稱,稱之為“許太常奏議”。
他雖建議弛禁鴉片,但也不是無條件地容許鴉片的存在。奏文的開頭就列舉了鴉片的弊害,主張應當根除這一惡習。
但是,要禁絕鴉片,說起來容易,實行起釆很難,現在雖有禁令,但幾乎沒有執行。既然如此,還不如把有名無實的禁令使其接近於現實,由這一基點出發,來尋求漸進改良的辦法,並結合經濟政策來加以探討。這就是許太常奏議的要點。
第四章 論爭(2)
讓我們來看一看他的推論邏輯。
奏文的點題說:“鴉片煙例禁愈嚴,流弊愈大。”在說明了鴉片的性質與種類之後,展開了以下的論點:
……乾隆以前,把鴉片當作藥材,每百斤課稅銀三兩,分頭銀二兩四錢五分。以後才以法令禁止。嘉慶初期,吸食鴉片者的罪僅為“枷”和“杖”,而現在刑罰日益加重,但吸食鴉片者反而增多,幾乎遍及了天下。乾隆以前,鴉片納稅入關後,即交付洋行,兌換茶葉等商品。現在法令森嚴,不能公開兌換商品,人們都
偷偷地用現銀交易。
嘉慶年間,鴉片的進口每年不過幾百箱。而近年來竟達二萬餘箱,鴉片價款每年達一千幾百萬元(西班牙元),換算為白銀則為一千萬兩以上。以前夷商攜帶洋銀來購買中國的貨物。自從走私輸進鴉片以來,已無這種必要,白銀終於有出而無入。
……以前紋銀每兩換制錢千文左右。而最近非換一千三、四百文不可。銀價這樣有增無減,這不正式因為購進鴉片而致使銀有偷漏嗎!鹽足用銅錢來交易的,而納稅必須用銀,所以鹽商遭到很大的打擊,各省的鹽務疲弊。州縣的錢糧稅收的情況也是如此。這等於是以中原易盡之寶藏來填海外無窮之壑,其害實不忍言。
有人主張要“拔本塞源”,斷絕同夷人的貿易。天朝本來不惜百餘萬兩的貿易稅收,但西洋各國通市舶已經繼續一千多年,販鴉片者僅有英國,不能僅英國而斷絕同各國的貿易。而且沿海地方數十萬人靠通商為生,對他們將作何處置?
並且夷船在大洋之外,可以隨意選擇海島為市,內洋的商船皆可往之,怎麼能斷絕呢?近年來夷船還周航福建、浙江、江南、山東、天津各個海口,其意圖就是銷售鴉片,地方官雖然當即加以驅逐,但據說私售鴉片的數量也不少。即使斷絕了廣州的貿易,也不能止住走私商品不來。
有人說是由於官吏不努力,致使走私鴉片日益增多。但法令往往易於被下級官吏及無賴之徒為一己之私利所利用。禁令愈嚴,不法官吏受賄愈多,無賴之徒的私運計劃愈巧妙。現在躉船停泊在水路四通八達的伶仃洋上,私買者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