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永遠地倒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主將一死,理當士氣大降,甚至一隊人馬就此崩潰也不足為奇。但是,這支先鋒隊計程車氣和陣形並沒有因此崩潰——因為他們都已經死透,死人不會士氣降低,自然更不會四散奔逃崩潰亂陣。
鮮血泛著花兒打著旋兒隨波逐流,流動的河水一時也無法將這一大條厚重的紅毯捲走,當這條血毯徹底鋪開在河上時,這條河真的成為名符其實的“渾紫河”了。
瞬息工夫,渡河的先頭部隊已經全數覆沒,快得甚至沒來得及讓完顏阿骨打這裡反應一下。在對岸遼軍的燈火掩映下,看到河裡的孩兒們狼藉的死屍,完顏阿骨打臉色鐵青,默不作聲地摘下寶雕弓,連環箭發,對岸河邊的遼軍弓箭手無不應弦而倒,遼軍弓箭手一亂,吆喝成一片,然後一群盾牌手搶上來遮護於弓箭手身前。
女真人得狼主神箭揚威,歡呼迭起,士氣復振。完顏阿骨打揮弓前指,大喝一聲:“進攻!把這條河給我搶下來!”周遭女真人齊齊暴喝一聲,帶著弓箭的湧到河邊,彎弓搭箭,同對岸回射——只可惜這河寬了些,完顏阿骨打天生神力,長弓硬箭,可以及遠,其它女真人卻沒他那般本事。
弓箭不及,女真人悍勇血性發作,荷荷狂呼中,一隊人拋了弓箭,提盾牌跳入河中,一堆人擠作一團,結起一個巨大的盾陣,向這邊逼來。
原本女真人是馬背民族,縱馬遊擊無方,劫掠如意,正是來去如電,一擊不中,遠颺千里的輕騎本色。但自完顏阿骨打稱帝后,完顏宗用對女真人的戰術提了了質疑,說咱們大金以後是要攻城略地的,焉有永遠打游擊戰的道理?眾女真人縱然心中不喜其為人,也不得不承認其人所言有理,因此,在完顏宗用的組織下女真人狠狠地操練了一陣子攻堅模擬,盾牌陣就是訓練的成果之一。
此時眾盾集聚,宛如龜甲,前後吆喝呼應著,慢慢推進到了河心。遼軍盾牌手身後的弓箭手叢中有指揮官一聲令下,又是萬箭齊飛,早有準備的女真人齊齊豎盾,漫天箭雨之下,盾牌上都生出了一層毛刺,但是除了幾個運氣實在太背的倒黴蛋中箭之外,女真盾牌陣巋然不動。
一顆心提在嗓子眼兒上的完顏阿骨打大喜,一聲令下,所有有盾牌的女真人紛紛下水,結成堅陣,向對岸紛紛蹚去。
完顏阿骨打臉上露出獰笑——只要被女真兒郎衝上了岸,那些屢戰屢敗、聞風喪膽的遼國的廢物點心們就完全不夠看了!女真人以一打十,不費吹灰之力,定然能殲滅這一支只敢在黑影地裡下手的遼國伏兵——雖然今天運氣不好,夜襲變成了強攻,但只要結果是勝利,就沒什麼可遺憾的。
第一個試鋒的盾牌陣這時停了下來,一邊擋著對面徒勞無功的亂箭,一邊等著左右的兄弟部隊運動上來。如果再往前一意孤行,會落入這處凹形河岸的打擊中心,防得住正面的箭雨,防不住側面的冷箭,還是等兄弟部隊搶上來後,大家前後左右分工前進,一鼓破敵來得穩妥。
遠處完顏阿骨打一雙銳眼看得分明,心下大喜。女真人臨陣悍勇,這只不過是份內之事,但現在卻學會動腦用謀了——一支有勇有謀的部隊,天下誰能抗手?
欣慰之下,完顏阿骨打向身邊的完顏宗用笑道:“先生果然好本事!兒郎們經過先生的戰陣特訓後,前後長進,真當刮目相看——朕心甚慰啊!”
完顏宗用是個大近視眼,黑夜之中雖有對岸燈火,但夜之縷朦朧如紗,他睜大了眼睛還是看不清前方情勢。而且他這人又好面子,實在拉不下臉來詢問旁人,因此急得心裡一直在捂汗。
聽到完顏阿骨打的讚譽聲,完顏宗用心裡不由得輕鬆了許多,想來在看不見的戰線上,自己的女真門生們打得不錯。想到開心處,完顏宗用張著近視眼,搖著折迭扇,向完顏阿骨打謙道:“狼主謬讚了!咱們大金的兒郎本彝是渾金璞玉,放到哪裡也會閃光——我只不過是幫著砥礪了幾下,何功之有?”
正說得洋洋得意,卻不防樂極生悲,突然間鼻中一癢,打了個大噴嚏,一時間因夜冷風寒而潮起雲湧的鼻涕隨風而舞。完顏阿骨打少年起兵,戰陣上親冒矢石,刀山劍林嚇他不倒,這時卻是閃避不迭。
完顏宗用摸出手帕揩靜臉上餘涕,向完顏阿骨打尷尬地笑。正不知該說什麼時,忽然鼻中聞到一股異味兒。
這味道好生熟悉,恍惚中第一感覺象是回到了梁山,正站在轟天雷凌振身旁看他製造猛火油噴筒……
剎那間,完顏宗用猛醒過來——猛火油?猛火油!怪道自己會無緣無故打噴嚏,原來是被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