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對!”
聽得這話,疾奔中的耶律敖魯斡身形一個趔趄,爭些兒栽了個狗吃屎,好在這位天仁帝年輕體壯,腰板兒用力一挺之下,勉強穩住身形,這才換了個正確的方向繼續衝刺起來,小黃門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皇帝都跑了,左右群臣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也跟在耶律敖魯斡的背後洶湧而出,小黃門的表現,盡被他們看在眼裡,均想道:“這奴才連說也話不了,若不是新帝仁慈,就是個活該砍頭的命!”
程萬里見遼國大殿裡跑得一時間跑得家徒四壁,心中道:“我在這兒待著於事無補,不如我也跑吧!”於是程大人也放開了腳步,尾隨在遼國大臣的隊伍後面,象遷徙的候鳥一樣往宮門處叢集而去。
等到了宮門處一看,好傢伙!這裡亂糟糟被堵得嚴嚴實實。倒不是遼國的門禁森嚴,守衛盡職,而是太上皇耶律延禧這出行的規模實在忒大了些,你爭她搶之下,自己就把自己的去路而封堵上了——現場有駿馬五百餘匹,身上都馱了大大小小精扎細捆的包裹;龍鳳香車二十餘輛,裡面鶯聲燕語,坐滿了耶律延禧寵愛的妃子與負責侍候這些妃子的宮女們;馬隊車隊周圍是太上皇掌控的皮室軍和皇后蕭奪裡懶部下的宿衛軍,雖然守土不足,但護駕卻頗有餘;太上皇耶律延禧則騎了一匹高頭大馬,逡巡在元妃蕭貴哥的香車邊,弓背霞明劍照霜,真是英武不凡,威風凜凜——只是雖然這位前陛下正揮著馬鞭子大聲吆喝,指揮眾人開路,但也不知道是人一走茶就涼,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本性作怪,宮門口人喊馬嘶,女哭男喊,亂作一團,就是沒人肯鎮定下來聽前陛下的訓話。
耶律延禧心裡這個苦啊!他本來正在宮中千方百計地哄著愛妃蕭貴哥回心轉意——被耶律敖魯斡當了皇帝,蕭貴哥如喪考妣,哭得水米不沾牙,讓耶律延禧心疼得不行,正和皇后蕭奪裡懶鞍前馬後地開解時,突然有人來報——金兵由東往南,再由南往北地迂迴包抄過來了!
一聽這話,耶律延禧也顧不得哄女人了——其實也不用他再費心,一聽金國人即將打來,蕭貴哥早已顧不得再哭天抹淚了——諸男女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全心全意地收拾起東西準備跑路。
畢竟前不久耶律延禧還是天祚帝,他無比清楚自己手裡的兵馬連給金國人墊馬蹄子都湊不足數量,既然金國人這麼快就來了,這上京城還呆得下去嗎?還是趕快跑,再跑得略遲些非被金國人關門打狗不可!
好在耶律延禧未雨綢繆,逃亡時的金銀財寶,駿馬衛士,事先早已做足了安排,只消聽他一聲令下,大家捲包就是一個“走”字,何等利落?可是事到臨頭,耶律延禧焉捨得丟下他的美人兒?平時不說,是怕說了時顯自己膽怯,枉惹美人兒的恥笑,滅了自家男子漢大丈夫的威風,現在金國人真要來了,這些事前無備的女人們不免一個個手忙腳亂,給憐香惜玉的耶律延禧平添了無數的麻煩。
添麻煩倒也罷了,誰成想這些女人連路都不會走,出宮門時,一個個你爭我搶,車轂絞進了彼此的車輪,卡死在那裡,誰也走不了。堵成一團的車隊,讓耶律延禧急得心底冒火,眼內生煙,嗓子都喊啞了也沒絲毫用處。要不是耶律延禧實在不是個辣手摧花的人,這些女人早就被他亂刀砍碎開路了。
耶律延禧心裡急啊!他本來想趁著兒子耶律敖魯斡正升朝坐殿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拔腳開溜,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省了多少顏面掃地的尷尬,沒想到這些女人不爭氣,硬給自己堵在了這裡,早知道就少帶兩個了——不過少帶誰呢?這是個問題啊……
正當耶律延禧為了帶誰不帶誰的問題在絞腦子傷腦筋的時候,車馬喧譁之外又有人聲鼎沸——原來這邊兒動靜太大,到底沒瞞過兒子耶律敖魯斡去,現在兒子三步並作兩步,急赤白臉地向著宮門這邊來了。
遙見兒子,耶律延禧本能地用手去捂臉,但心念一轉,太上皇又把手放下來了,眼中全是惱羞成怒的兇光——這個忤逆的東西!老子要走,是父子情深,才不來掣肘於你,給你留下了正兒八經當皇帝的機會!你這逆子不說感恩戴德,和老子默契配合一把,目送著老子西去,那時兩下里方便,多少是好!你偏要大張旗鼓地來看老子丟人,當著朝臣出老子的醜是吧?如此陰詐,其心可誅哇!
就在耶律延禧心頭髮狠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的天仁帝耶律敖魯斡終於跑到了父皇的馬前,一伸手籠住了馬籠頭,不管三七二十一,人把馬的氣先接了過去。
喘息稍定,耶律敖魯斡的臉色略好看了些許——但是耶律延禧的臉色卻開始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