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之後,西門慶安排了一些事情,就在鉅野城的軍營裡隨便找了所房子歇下了。張叔夜在任的時候,為了對抗梁山,軍營修得十嚴,很是練了一支勁軍出來。現在張叔夜去了寶島拓荒,張家的三位公子也在西門慶的安排下和黃文炳去了杭州租界——那裡離寶島倒還近些——現在睹物思人,西門慶心思不由得恍惚起來——那些正在寶島上為中華民族的未來界石勒碑的弟兄們,一切可還安好嗎?
這時,有護衛來報:“外邊來了一人,手持金國使臣的金牌,口稱有要事,欲求見山長。”西門慶身邊的護衛都是講武堂子弟出身,統一稱呼他為山長。
西門慶驗過其人所持金牌,心中冷笑:“吳用那廝沉不住氣,這就來講價錢了?”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道:“叫他進來!”
一箇中年人踏入屋中,向西門慶行禮。來者不是吳用的那個心腹死黨吳良小哥,倒頗出乎西門慶的意料之外。西門慶讓他坐下,然後問道:“閣下是誰?完顏宗用先生遣你來有何要事?”
那人氣度沉穩,起身端端正正地一揖道:“回三奇公子,在下趙良嗣……”
話音未落,西門慶已經是一揮手,打斷了趙良嗣的話頭,同時上下打量著其人慢慢點頭:“原來你就是那個獻策聯金滅遼的馬植,被徽宗賜予國姓的趙良嗣?!”
聽西門慶一言道破自家的底細,趙良嗣心下一凜,急忙恭恭敬敬地起身深施一禮:“正是小人!想不到小人如此有幸,名字居然能入得三奇公子尊耳!”
西門慶心道:“怎的是他?吳用這廝倒也選派得好說客!”但嘴裡卻冷森森地道:“嘿嘿——趙良嗣,我深知你的底細!你本名馬植,屬遼國幽州大族,仕至光祿卿,行汙而內亂,不齒於人——你可知,我西門慶最喜歡收拾的就是**的貪官汙吏?你這類人落到我的手中,必叫你求一好死而不可得!你卻不知背了甚麼時,也敢學別人那樣前來見我——卻是仗著誰的勢來?”
雖然西門慶的語氣陰惻惻的砭人肌骨,但趙良嗣依然臉色不變,聲調平穩:“我正是仗著三奇公子你的勢來。”
“哦?”西門慶一聲嗤笑,“此話怎講?”
趙良嗣從容道:“三奇公子地府還魂,天星轉世,上明三千年,下明八百載,深知我底細的同時,自然也深明小人的苦楚——小人雖在遼國為官,卻心繫故國,力不能挾燕雲十六州以歸,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貪汙**之事,只消敗壞了遼國的吏治,使民命不堪,將來如有王師到來,民心思效,燕雲之地,豈不唾手可得?這番心思,若說與旁人,必說小人是狡辯,只有說與天星轉世的三奇公子,方能明我肺腑——既如此,小人仗著三奇公子你的勢,自然是通行無忌!”
話音方落,西門慶已經大笑著拍案而起。這正是:
只笑後學成權貴,又奇前使會天星。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 虎變豹變
聽著趙良嗣這一番舌燦蓮花,西門慶突然一陣恍惚,他的思緒又穿越回後世去了。
在他來的那個世界,同樣有一大撮特殊材料製成的英勇鬥士,他們在體制的包庇下,一個個前赴後繼地貪汙**徇私枉法,將自然和人文環境都摧殘得面目全非後,這些舊世界的破壞者卻自有通幽曲徑,可以移花接木地離了這裡的一片烏煙瘴氣,腰纏十億貫,駕鶴下西洲——假如他們還想維持自己並不存在的廉恥的話,那麼趙良嗣的這番宣言,實在可以供那些人臨摹了去,當作大義的宣告來反覆頌唱,為自己披上真理與道義的遮羞布的。
千年的荒謬,在這一時間裡彼此印證,讓西門慶猛然間生出了時空錯位的幻覺,當他猛一掙扎警醒過來的時候,只有大笑,拍案大笑。
這一番大笑,反倒聽得趙良嗣糊塗了——如果說西門慶是因為自己的一番巧言令色而愉悅,那他的笑聲中為什麼充滿了一種憂傷的滄桑?如果說西門慶是在恥笑自己的強詞奪理自圓其說,那他的笑聲卻是因何而這般放縱?
趙良嗣不得不承認,他看不透眼前這位轉世天星,更或許,這世界上沒有一個能看得透他,就象凡人的眼睛看不透深淵裡潛藏著的龍一樣——這個認知,令趙良嗣深深地惕厲起來,把自己的頭埋得更低了。
西門慶笑完之後,重新打量趙良嗣,果然,能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如果不是特別的精明,就是特別的愚蠢——但很顯然,趙良嗣不屬於後者。
“請趙先生入座吧!”聽到西門慶這一句話後,趙良嗣暫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