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琴心!這樣的可意人兒,世上行院中的女子,誰不盼著能和星主大官人見上一面?那沒福的丫頭常常唸叨,說若能得覷星主大官人金面,死亦甘心!沒想到星主大官人今rì光降,我那苦命的女兒卻是再也見不到了!”說著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西門慶聽得發呆,誰知道死了的閻婆惜居然還是他西門大官人的粉絲!這真是睡裡夢裡都想不到的事體。
閻婆哭了幾行淚,突然跳起身來,向西門慶道:“星主大官人且請恕罪,難得大官人光臨寒家,我要趕緊把這個好訊息在我那孩兒靈前告訴了她,讓她在那頭兒也能喜興喜興,也算她念想大官人一場。”
西門慶看時,卻見老婆子到了屋角的一個小供桌前,點了三柱香,默默誦禱,眼中又有兩行清淚流了下來。看供桌兒上時,兩碟子果品後面,是一個小小的靈牌,上面淡墨寫著“愛女婆惜之靈位”幾個字,西門慶不由得心上生憫。
暗中思忖道:“這母女之情,出於天xìng,雖然是下等人家,卻也至真至篤。怪不得當rì那宋江殺了她女兒後,雖然滿口許願,應承給她養老送終,她卻舍了那後世的安閒富貴不享,也要幫她女兒報仇雪恨!這世上的親情,又豈是能用銅臭來衡量的?”
閻婆在那裡剛剛祝禱完畢,就聽得門上“啪啪”有聲,原來又有人在敲門。這正是:
及時雨是幾時雨?哭喪人乃苦喪人。卻不知戶外是誰在敲門,且聽下回分解。
1。72 定風波
() 閻婆抹著眼淚跑去應門,門一開:“原來是張文遠,張三爺。”
西門慶聽得分明,心中想道:“三國名將張遼竟然被這小張三給盜版了,也算是倒盡了黴!”抬眼望去,只見庭中走來一人,但見他:眉清目秀,齒白唇紅。鼻下雖有胡,全不見莊嚴氣質;胯下縱帶把,亦難脫婦女之媚。風月場中,潘驢鄧小閒,算他頭等;忠良隊裡,仁義禮智信,笑爾無能;若回了三國,張文遠必然怒髮衝冠,舍下逍遙津,一劍斬你;待進到地府,閻羅王定會氣撞頂門,開了幽冥獄,萬苦懲賊。
那小張三搖搖擺擺,進到客廳中一看,卻見西門慶端然高座,也不下來見禮,心中便是一愣,轉頭問道:“嬤嬤,這是何人?”
還未等閻婆開口,就聽西門慶一陣哈哈大笑:“我的來歷,豈是一般人可以說得的?”閻婆一聽之下,便閉了嘴。
笑完之後,西門慶從椅上慵然站起,衝著那小張三一抱拳,悠然道:“在下姓吳,只願昭明天理於世,所以起了個名字叫吳明世(無名氏),卻不知張兄今rì,所為何來?”
小張三見西門慶風度翩翩,氣慨不凡,心中又羨又嫉,便冷著臉道:“卻不知吳兄今rì,所為何來?”
西門慶笑道:“在下來自府城。小可不才,和幾位兄弟一起,把持著本府相公案前的詞訟。前些rì聽說鄆城縣出了一樁大案,及時雨宋江那黑廝竟然殺了人,所以一時好奇心動,前來探探這其中有何等古怪。”
小張三眼睛一亮:“這位吳兄原來是訟師行會里的刀筆先生,小的失眼,失敬!卻不知先生對宋江這黑廝犯案,有何獨到之見?”
西門慶冷笑一聲,半真半假地譏誚道:“甚麼及時雨?只不過是一個沽名釣譽、蒙哄世人的騙子而已。”
閻婆在旁邊聽了,雖然不知道西門慶為什麼隱瞞身份,但這一番話正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去,感激之下,眼淚又流了下來。小張三亦是大喜,連連叫好道:“吳先生高見,吳先生高見!”
西門慶笑了笑,穩坐釣魚臺:“因此,在下便來苦主門上問詢問詢,這件案子,大家是想要辦得嚴一些?還是想辦得寬一點兒?”
小張三道:“卻不知甚麼是寬?甚麼是嚴?”
西門慶笑道:“若說寬,大家便兩下里丟開手,殺人之事,就此揭過不題,也是個不趕盡殺絕的行善之意;若說嚴,此事便包在我們兄弟身上,潤筆的銅錢過了手,知府相公那邊,我們就有絕好的門路,屆時只要狀紙遞上,保證讓宋江那黑廝吃不了兜著走,縱然不死,熬出來時,也頭白了。怎樣?張兄可願共襄此盛舉?”
小張三眼珠子骨碌骨碌轉著:“卻不知吳先生於此事之上,有幾分把握?”
西門慶大笑:“空口無憑,我們立字據為證,若不能讓你們趁心如意,錢財退還如何?”
小張三沉吟道:“卻不知先生那潤筆費,卻有幾何?”
西門慶揸開五指,正面一晃,反面一晃:“非此數不敢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