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婆在旁邊不知道西門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此時聽到講價錢,本能地道:“十貫?”
西門慶變sè道:“此嗟來之食也!若想報仇出氣,非一百貫不可!”
小張三也變sè道:“先生差矣!你這價錢,也太心黑了吧?”
西門慶款款道:“不黑不黑,黑乎哉?不黑也!張兄請想,那閻家女兒為了張兄,當真是傾心吐膽,最後連自己的一條小命,也交代上去了。這樣的女子,實在是紅塵中的知己,脂粉裡的英雄。但凡能為她洗雪冤仇,區區一百貫又算得了什麼?”
小張三冷笑道:“先生你這是坐著說話不腰疼!一百貫錢,你只可以在你們那府裡州里打算,卻不能在我們這縣裡鄉里打算。你可知這一百貫錢,在我們這裡能買多少東西。辦成多少事情?此事休提!再也休提!”
西門慶笑道:“就算在下是漫天要價,張兄也可就地還錢,何必一拍兩散?”
小張三嘿然道:“實話說了吧!今天我來,是因為縣衙門裡有那一干平rì裡和宋江好的人,大家你來我往,都是為那宋江來討情的。我張三卻不過眾人的麵皮,只好先胡亂答允了,這件事也只好罷了!想著那婆惜總算是跟我好了一場,所以才上門來打個招呼,卻想不到碰上了先生這般信口開河之人,想錢想得發瘋了!一百貫?哼!少陪了!”
說著,這小張三袖子一甩,扔下西門慶和呆若木雞的閻婆,揚長而去。
西門慶心中暗想:“這必是雷都頭把錢使到位了,要不然,縣衙門裡何以這麼快就風雲反覆?”
一轉頭看到臉sè灰敗的閻婆,西門慶輕嘆一聲:“唉!果然是睜開眼睛,兩孔障目;邁出腿腳,一吊拴足。平rì裡被底枕畔多少恩情,今朝只是區區一百貫,就把原形試出來了!”
閻婆頹然坐倒在地,放聲大哭:“若張三爺不與老身做主時,我女兒的冤屈,何rì能雪?”
西門慶嘆道:“你女兒卻是個苦命的。你們一家三口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偏偏又沒了男人,只好將女兒嫁人。誰知碰上的郎君卻又不是嫁娶,而是包養,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這無名無份的,卻讓一個女孩兒家心上怎能禁得如此淒涼?”閻婆聽了這般同情言語,哭得更加響了。
西門慶又嘆道:“在這種情況下,便是女孩兒家又尋上了那小張三,也不能算是她紅杏出牆啊!她本身又沒有嫁進宋家門,連個妾的身份都不算,只是那宋江一時xìng起,硬生生包占住了,她想找個終身的結局,又有什麼錯兒?只可惜啊只可恨,紅顏薄命,她看上的小張三,卻不是個多情的。而細細想起來,宋江做的也不是好漢的事!”
閻婆哽咽著道:“星主大官人能如此看覷俺們樂戶人家,我那女兒就是死了也閉眼了!說到我女兒的兩個男人,我倒不恨那張三爺,畢竟人在人情在,我女兒沒了,他的rì子還是要過下去,一百貫錢不是小數,捨不得,也是該的!我只恨那宋江,當rì殺了我女兒,滿口只是說:‘我是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要怎的。’可就在老婆子一錯眼間,他就學老母雞下蛋去了,這樣的籽子也能成了好漢,老天爺真是瞎了眼睛!”
西門慶鼓掌道:“原來,閻婆婆你也是一個極明事理的人。你說的不錯,冤有頭債有主,你女兒是死在宋江手上的,要問罪也只是問他的罪,一刀也不該砍兩顆頭,卻關那個唐牛兒何事?雖然他那一rì魯莽了些,從你手裡打奪走了宋江,但深想一想,他卻也是吃了宋江的虧,被鬼迷了心窩,才犯下這等罪過。”
閻婆抬起淚眼:“星主大官人的意思是……?”
西門慶攤手道:“我經過鄆城縣,聽說了這樁事,為你和那唐牛兒抱大不平,因此舍了這張臉,想來替你兩家說合說合。宋江那黑廝,自然犯著該死的罪,現在雖然一時捉不著他的馬腳,但終有一天,要讓他受了那天理昭彰的報應。但唐牛兒這人被當了墊馬蹄的卒子,卻甚是可憐,因此肯請閻婆婆高高手,就放過他吧!”
閻婆聽了西門慶如此說,一抹眼淚道:“星主大官人如此慈悲,這樣給俺樂戶人家臉,俺自己要兜著。星主大官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婆子我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獸頭,那唐牛兒的事,老婆子今後不再追究便是。”
西門慶大喜,把那個錢口袋拎過來說道:“如此最好!這裡有些錢,閻婆婆莫嫌少,且拿去度rì吧!”
閻婆搖手道:“這是什麼話?星主大官人對俺們樂戶人家的一片深心,是人人都稱頌的,若是今天收了這些錢,讓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