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怎樣?”西門慶繼續問道。
玳安打了個哆嗦:“後來……後來我嚇得整個人都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過魂來,然後就聽身邊的人說,武二爺到了早衙前想擊鼓,卻找不到鼓槌,再一看,那鼓還是破的。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鼓還是你一拳打破的呢!”
西門慶一擺手:“少拿那種假冒偽劣的擺設來說事!說重點!”
玳安撅起了嘴,心裡道:“你拿我跟小玉開玩笑就使得,我說你打破了鼓就使不得啦?爺真是霸道!”
但見西門慶和焦挺都盯著自己,玳安也不敢再耍寶了,趕緊回稟道:“後來我聽說,衙門裡當班的差役們,先是被武二爺嚇呆了,然後聽武二爺說是來自行出首的,這才恭恭敬敬的把武二爺請到簽押房裡坐了,然後就有人去熱被窩裡尋覓知縣相公。知縣相公來的時候,睡眼惺忪,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安歇在縣衙正宅裡呢?還是在小街上外宅裡呢?又或者,是在chūn秋故宅裡呢?”
玳安說著,抬起了頭,顯得頗為神往。
西門慶喝道:“chūn秋故宅,豈是你這小廝能覬覦的?繼續往下說!”
玳安定定神,繼續說道:“知縣相公升了堂,武二爺便上去了,招認自己昨夜在南城外鮑應村裡,一口氣殺了應伯爵滿門五口,還饒上了李外傳、魯華、張勝、水秀才這四條人命,並割來了八顆頭為證。知縣相公已經派了仵作,委了典吏一員,和武二爺一起,去鮑應村現場驗屍去了!”
焦挺追問道:“再後來呢?”
“再後來……”玳安咕噥著,突然跪了下來,“爺!玳安罪該萬死!”
西門慶冷著眼道:“罪該萬死,卻也沒死!你先給我站起來說話!嗯,好了!說吧!你又犯什麼事啦?”
玳安站得直直的,垂頭道:“爺,我見咱家的白馬,不不不!是武二爺的白馬孤零零的在縣衙門口站著,武二爺也沒空兒照應它,我就大著膽子,把白馬牽回來了……”
這小廝一邊說,一邊轉眼偷覷西門慶的臉sè。卻見西門慶臉上無喜無怒,只是拖長了聲音說道:“你倒是有心的很吶……馬呢?”
玳安心裡發虛,趕緊應道:“我把白馬帶到馬房,讓人刷洗去了——馬的後胯上,沾滿了那麼大一灘人血!”
西門慶點點頭,突然喝道:“玳安!”
玳安嚇了一跳,聽到西門慶口氣嚴整,急忙應承道:“玳安在!”
西門慶道:“你去紫石街武道兄家裡,給他家送個信兒,叫他不必驚慌,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武二哥今天有難,正是用得著功德炊餅的時候!”玳安答應著去了。
西門慶又對焦挺道:“兄弟,你且去縣衙前看看情況,下面那些衙役皂隸,都意思意思。雖然打虎英雄在清河縣有天大的面子,但關鍵時刻,銅子還是比面子更好使一些。”焦挺一拱手,也自去行事。
身畔無人,西門慶這才用力把汗巾子往地上一摔,恨恨地道:“唉!武松啊武松!”
自己想著逆天改命逆天改命,自己的命雖然改了,但這天卻沒能逆,武松到底還是殺人了!而且這事還發生在武大郎的正壽rì。莫非yīn司閻王殿也講究收支平衡,自己和武大郎、潘金蓮甚至王婆躲開了災殃,就得有別人替自己這批人受過不成?
但是,這回武松雖然殺得痛快,但卻也太過了。那應伯爵縱然招千人嫌,萬人恨,但關他的家眷何事?武松居然一口氣把應家上下全都殺得盡絕,這豈止是矯枉過正?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沒想到他把對付孟州城張都監一家的手段,搶先在這清河縣裡施展了!
還是千百年來民間傳頌的那位英雄豪傑武松嗎?
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即使理想和現實再有差距,再令人失望,這武松還是要救的!
西門慶快步進了後宅,對月娘道:“月娘,給我準備一副金銀酒器,再取五十兩蒜頭金來。”
月娘吃了一驚:“你要這麼多金子做甚?過年的壓歲金錁子,不是早熔過了嗎?”
西門慶苦笑道:“只怕花大錢的rì子,還在後頭呢!武二哥他殺人了!這些錢衙門裡走動要用!”
月娘正在吩咐玉簫和小玉開立櫃,開皮箱,聞言只嚇得身子一顫:“他殺了哪個?”
西門慶恨道:“哪個?應該說是‘哪些’才對!”
月娘聽後,嚇得呆了半晌,才道:“我聽說那武二哥兩天前受了小人矇蔽,想要傷犯你,幸虧後來解釋開了,現在怎的又去殺別人了?又怎的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