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這裡坐鎮,清河縣中又有哪一個膽大包天的,敢來西門府上放刁?何況自己重生之後,一沒坑害花子虛謀奪李瓶兒,二沒毒殺武大郎霸娶潘金蓮,就是那武松突然回來了,他也敢坦然面對!
一伸手,拿起那拜帖看時,卻見上面簡簡單單寫了六個簪花小楷——“侍生宋喬年拜”。
“宋喬年?宋喬年是誰?”西門慶自言自語道。
旁邊的周秀想往外衝,夏提刑唯恐他xìng子暴躁之下激出什麼事來,倒把今天的喜事弄成了凶事,因此在旁邊緊攔著他,地上還有個來爵抱著周秀的腿。
武大郎身矮力弱,想上前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只好在旁邊以言語不戰而屈周秀之兵的勸阻。
李知縣則遠遠的把著個海棠石蕉葉杯坐山觀虎鬥,雲端裡看廝殺一般看著他們扭作一團,引為酒中笑樂。
突然間聽到西門慶嘴裡說出“宋喬年”三個字,李知縣手一抖,“嗆啷”一聲,杯子已經學會了地堂拳,在地上亂滾了起來。
顧不得衣襟上滿是酒水,李知縣一伸手:“四泉兄,那張拜帖把來我看!”
西門慶剛將拜帖遞出,李知縣就一把搶了過去,一目之下,喝下去的酒早已化成了虛汗,當下便尖著聲音叫了起來:“龍溪兄!南軒兄!莫要再作耍了!咱們山東八府的巡按監察御史宋大人就在外面!”
這一下,周秀也不衝出去碎剮人了,夏提刑也不用攔著他了,兩個人一齊揪起了來爵,喝問道:“外面來的真是宋大人?”
來爵頭點得象雞啄米,只會翻來覆去地說:“大官!……好大官!……”
清河縣的文武三官趕緊各整衣帽,一時間亂作一團。
西門慶呆了一呆後問道:“拱極兄,這位宋大人卻又是何方神聖?”
李知縣一邊整衣,一邊急急地答道:“這位宋大人,名喬年,號松原,乃是江西南昌人,現做著咱們山東八府的巡按監察御史。山東大小官員的升降賞罰,都在他的一紙奏摺上,連各位知府大人見了他,都得矮上三分,何況你我?”
“哦!原來如此!”西門慶慢慢點頭。
這時的周秀,急得團團直轉,恍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是沒口子的叫苦:“這可如何是好?你們今天來賀喜,倒是全副冠帶,可我的官服還在家裡撂著呢!早知如此……”
賀提刑打斷他道:“事急了!老周你就用這身新郎官的行頭湊合一下吧!反正今天是你娶妾的正rì子,那宋大人再不通情理,也不能怪你迎接他時不穿官服。何況你穿著這一身新郎打扮,看起來倒憨厚了好些,若就此得了那宋大人的歡心,也未可知!”
周秀此時已是病急亂投醫,聽了賀提刑之言,便道:“老夏之言,正合我意!”
清河三文武互相檢點一下,確認沒什麼酒sè財氣的破綻之後,三人便一起接了出去,西門慶身為主人,也跟在後面看熱鬧。
以李知縣為首,清河三文武如飛地跑出西門府大門,早見門外停擺著一簇人馬。原來清河縣是小地方,宋御史來之前便令各項伺候人馬都散了,只用幾隊藍旗清道,門生故吏跟隨,自己則坐了八抬大轎,打起雙簷傘,往西門慶家來。
到了西門府前,便有手下官吏要喝令大開中門,迎接宋大人進去,但宋御史手一擺:“不可擾民!”反倒客客氣氣地遞上一張拜帖,讓來爵往裡通報。
正等得不耐煩時,卻見西門府中門大開,早跑出兩個半官來——因為周守備穿著的服飾屬於新郎官,所以只能算半個——那兩個半官一起來到宋御史轎前跪下,揚聲道:“卑職清河縣知縣李達夫、守備周秀、提刑夏延齡,參見巡按大人!”
西門慶影在門後,見清河三官轎前跪下,李知縣、夏提刑倒也罷了,那周守備卻是一身新郎官打扮,不倫不類的也跟著磕頭,倒活象戲臺上小丑一般。西門慶忍不住便是“嘿”的一聲,笑了出來。
突然看到一幫吹鼓手站在一旁,這些鄉下人是因周秀要來娶親臨時僱來的,何時見過這般大場面?瞄著外面的御史儀仗,無不唬得戰戰兢兢。西門慶心中冷笑道:“別人家都是福臨門,偏我卻是虎臨門,腐臨門,這位宋大人又不知是哪個級數的贓官?既然到了我門前,且讓我來給他妝妝幌子!”
於是把吹鼓手中領班的那人叫在一旁,故意板起臉訓道:“這位是御史大人,是比知府還大的大官,他現在就在門外,你們卻停了鼓樂,這是何道理?這不是蔑視御史大人嗎?”
那領班之人慌了神,早跪下叫起撞天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