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西門慶,武大郎回到家中,卻見潘金蓮已經把釵環珠玉盡數卸了,只做家常打扮,正在桌前裁剪著什麼。武大郎大是納悶,便賠著小心問道:“大嫂,你這是……?”
潘金蓮口裡似乎咬著線頭,忙得頭也顧不上回,只是含糊著聲音道:“奴家正在替你縫一套厚一些的出客衣服。天冷了,須記得漸加衣才是!”
武大郎心裡一暖,眼中卻酸酸的,只是點頭道:“正正好!那周秀周守備三rì後要去西門仙兄府上娶妾抬人,我便穿了這一身新衣去道賀,也讓清河縣那些高官們見識一番,我家娘子那神仙一般的裁剪手段!”
潘金蓮終於回頭向他一笑,二人均覺溫暖。
三天之後,正是宜婚娶的吉rì。西門府和守備府均是張燈結綵,那鞭炮爆竹便似鐘鳴一般響個不休,招惹得一幫小娃兒捂著耳朵,只是圍繞在爆竹架子前,歡呼著吵喜。
按理說,周秀是男方主娶,西門慶是女方主嫁,何況又是娶妾,原本不該如此大cāo大辦才對。但周秀夫人卻是個熱心的,自從吳道士算卦卜出了個上上大吉的好彩頭之後,她便rìrì結計起來,盼著chūn梅進門的心思,竟比周秀還要殷切幾分,周家香火的希望,她已經完全寄託到chūn梅的身上了。
再說,西門慶雖然是白身,卻是清河縣中新鮮出爐的星主,乃是神仙之流,和天上的星斗列宿,地府的十殿閻君都屬平起平坐的人物,若黑燈瞎火三不知的把他家的chūn梅一頂小轎抬了來,卻讓西門大官人面子上如何下得去?因此,在周夫人的推波助瀾、周秀的樂見其成、旁觀者的欣然接受下,周家娶親的禮儀雖然不能說僭越,但距離迎娶正妻,也就只差一步而已。
西門慶倒沒想那麼多,他只想給chūn梅安排個好歸宿,只要夫家真心相待,婚禮隆重與否,又算得了什麼?君不見前世“裸婚”的多了去,而那等一路牽手默默扶持的“寒酸”夫妻,白頭偕老的可能xìng或許比那些開著豪車擺著闊譜的權門富貴還要高。
當然,想是這麼想,對周秀全家上下把儀式搞得這麼隆重,西門慶還是很滿意的。這說明周家上下已經接受了chūn梅,她嫁過去後不會吃苦。或許周家後宅女人多,是非也多,rì後或許會有甚麼勾心鬥角,但chūn梅那小妮子卻不是個省事的,她的眼睛和嘴巴一樣鋒利,少說也有三七二十一個心眼子,她xìng子高傲,不屑於去招惹人,但如果別人敢有眼無珠招惹到她頭上……嘿嘿,自求多福去吧!
不過,周家既然一片誠心,西門府上怎麼也不能因陋就簡。西門慶一聲令下,家中上下就動員起來,那規模倒不象是在發嫁婢女,倒象是嫁女兒、嫁妹子一般。
所有的一切,chūn梅盡皆瞧在眼裡,記在心上。今rì面臨出閣,她一早梳妝整齊,便先來月娘房中磕頭辭行。但話剛開口,便哽咽起來,最後索xìng抱了月娘的雙腿,放聲痛哭,甚麼胭脂水粉,都算是白打扮了。
這一來,反倒惹得月娘也傷心起來,也陪著灑了幾行痛淚,兩個女人家摟著在那裡喁喁細語,看來這轎子一時半會兒是上不成了。
周秀這新郎官卻是個沒心沒肺的,新娘子不上轎,他一點兒也不著急,只是拉著西門慶、武大郎、李知縣、賀提刑一干人在廳上大樽灌酒。正喝得高興,卻見西門府門上的來爵一個跟頭滾了進來,未等站起,就連聲大叫:“主人,不好了……”這正是:
周府方才結歡好,何人又來尋干戈?卻不知門外出了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1。26 虎臨門
() 西門慶見來爵倒地不起,醜態百出,不禁一皺眉,喝道:“來爵!貴客面前,如此失禮,成何體統?你且站起來說話!”
周秀正喝得高興,突然被來爵阻了他的興頭,一時不好向西門慶家的奴才發作,便把火氣都撒在了門外驚擾之人的頭上。張口便罵道:“哪裡來的賊廝鳥?竟然敢在周老爺我娶親的時候上門來討野火?待我將這等不開眼的瘟生拿回營裡去,千刀萬刀碎剮了他!”
眼看周秀怒氣衝衝就要往外闖,軟倒在地的來爵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大叫道:“周大人!周爺爺!使不得!使不得!”一臂抱著周秀,一手卻將一張紅單拜帖高高地擎了起來。
玳安一直在旁邊提壺侑酒,此時急忙上前將那張拜帖接了過來,送到西門慶面前。
西門慶眼看來爵如此害怕,卻也不禁好奇。要知道從前的西門慶可不是好相與之輩,今天又有李知縣、夏提刑、周守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