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酒友在一起的時候,沈飛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客氣,他拿起筷子,從魚腹上夾下最肥的一塊魚肉,蘸滿湯汁,淋淋漓漓地送入口中,一陣大嚼大咽之後,這才騰出口來,感慨了一句:“唉,能吃上一口這麼肥美的鱖魚,奔波了一上午,總是是不虛此行了。”
金宜英看著沈飛,輕輕嘆了口氣:“唉,象你這般的狼吞虎嚥,吃大塊的東坡肘子合適,用來吃魚,真是暴殄天物了。”
沈飛哈哈大笑:“吃得痛快就行,何必管那麼多。”
金宜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再理他,用筷子夾下少許魚肉,細細地品嚐起來。張曉東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對這個小夥子來說,再多的忙碌,只要能換來師父的一句讚賞,那也就心滿意足了。
第四章 古巷幽幽飄香(4)
可金宜英卻偏偏皺起眉頭,有些失望地“嗯”了一聲,說道:“口味還不錯,只是火候略有些過,失了些細嫩。”
“不可能啊。”張曉東畢竟年輕,立刻沉不住氣地嘟囔起來,“不瞞您說,我起鍋前夾了一小片魚肉嘗過,確定火候正好才端上來的。”
“什麼?居然被你吃了第一口?可這魚剛才分明很完整啊,根本沒有沒吃過的痕跡。”沈飛一邊詫異地說著,一邊把盤中的魚翻了下個,魚身的另一側也看不出缺損。
張曉東猶豫片刻,拿起一雙筷子,輕輕挑起魚鰓,癟了癟嘴,說:“喏,是這裡了。”
果然,魚頸最靠近頭部的位置少了一小塊魚肉,但卻正好被鱖魚厚大的鰓蓋擋住,從表面一點也看不出來。沈飛禁不住啞然失笑,打趣說:“好傢伙,可真有你的。我在‘一笑天’後廚混了十年,也沒想出這麼個偷吃魚肉的方法,佩服佩服。”
金宜英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這對火候的掌握,全靠眼力和感覺來判斷,哪有象你這樣的。你這條魚剛出鍋的時候火候可能確實正好,但你裝盤後,魚和湯汁都還是熱的,從裝盤到最後客人食用的這段時間內,魚肉仍在受熱變化,所以最終還是有些過了。”
張曉東撓著頭,臉上卻露出喜色:“師父說得果然有道理,我今天又是大有收穫!”
金宜英怡然自得地抿了口酒,笑呵呵地說:“這火候掌握上的學問,博大精深,你現在的所學,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沈飛呵呵一笑,說道:“金大廚的火候功夫,早已名揚全城。只可惜遇上我這樣粗魯的食客,哪裡能辨得這麼分明,那不是有點白費功夫了?”
“‘水華軒’能在淮揚數百家酒樓中佔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這首屈一指的火候掌握能力。我們的目標就是要讓最挑剔的食客也無法在火候這一環節上挑出一絲毛病來。”金宜英一邊說,一邊得意地微微晃著腦袋。
魚已吃完,酒已喝盡,幾盤襯佐的小菜也成了底朝天。
金宜英放下筷子,看了看沈飛:“我們走吧。”
“哦,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沈飛笑吟吟地摸著下巴。
“姜山和徐叔打賭的事情,我已經有所耳聞。你現在跑到我這裡,有什麼目的,不用說,我也能猜出個三四分。”
“好。”沈飛痛快地一拍巴掌,“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多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這就走吧。”
平日裡的正午時分,“一笑天”酒樓內總是賓客滿座,熱鬧非凡。可今天,酒樓門口卻早早便掛出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令得不少食客乘興而來,沮喪而歸。
馬雲昨天晚上提到的三個人:朱曉華、李冬、金宜英先後來到“一笑天”酒樓。此後的整個下午,“一笑天”大門緊閉。
這情況從一個角度印證了市井中關於那個賭局的傳言,人們的情緒因此被牽動了起來,有人關心,有人擔憂,當然也免不了一些人在暗地裡幸災樂禍。
不管怎樣,從午後開始,傳言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在揚州城的大街小巷內四散傳播,成了酒樓茶肆,街頭巷尾人們討論的最熱話題。
只是不知道,那個難覓行蹤的“一刀鮮”,是否也已經聽聞了這個訊息?
一般每天下午四五點鐘才出攤的沈飛,今天因為酒樓停業而落了個清閒。把三位大廚請到“一笑天”之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他回到家中愜意地睡了個午覺,然後早早地來到巷口,支起了油鍋。不一會兒,那股獨特的臭味便巷子裡悠悠地飄散開來。
因為時辰還早,那些老主顧們都還沒有出現,攤點上顯出少有的冷清,只有一張小桌前坐著兩位客人。
客人雖然不多,沈飛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