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貓鑽煤灶,柔姿霹靂舞和嗲著聲線線兒的唱遊……他蔑視規矩,對傳統半推半就;他曾經暢遊北方,迷戀草原和黃土、嗩吶和秦腔,後來,他覺得南方的水性楊花才是他揮灑自由心性的地方,他想到瘦腰肥臀的南方去了。可他前腳剛在江南落下,後腳就提起一句橫掃江南的話:“你們這兒有爺們兒嗎?”當場就惹得幾個江南男人怒目和他對峙良久……
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問這個問題其實沒多大意思,有人說“人生來就已經死了”,他不正實現著這句大智大慧的話麼?
同那些故意樹敵或因半明半暗的行為樹敵的人不同,他的心機幾乎還處於孩童的啟蒙時代,對世事一竅不通,他那些足以使庸碌之人羨瞎雙眼妒爛肝腸的才華,他離群索居淡泊榮華的行為,他蔑視規矩、條例的言辭……使他幾乎遍地都是敵人,他身邊的每個空氣塵粒都沾上了敵人的氣味。他瞪直了雙眼,以為別人若不是病了,就是腦子愚笨,而眾人也在斥問:“你腦袋褻瀆了神靈,神靈的腦子裡也和你一樣被灌了豆腐渣了?”但他覺得自己的言行並未衝犯他人,沒什麼不對,那眾人幹嘛老是與自己過不去?這些蠅營狗苟之徒斤斤計較於一分一厘的得失之後,怎麼還要來計較和褻瀆自己的特立獨行呢?
不用再贅述了,他只有擯棄上蒼的賜贈,返回平常、世俗和強烈的私慾,就沒有幾個人願意成為他的敵人了。要命的是上帝也不懂得這個人,懂了也不願意這樣。這個連上帝也不敢扇其耳光的傢伙,在他三十七歲那年卻給了上司一記脆生生的耳刮子。他對碰上的第一個同事說:“可惜呀,浪費了我一巴掌的靈感!”
他是一個童話,可惜安徒生老先生已經遠離人世。他是一杯咖啡,被提了神氣生活的人,反倒將餘下的湯水噴在他身上。他是一劑春藥,被催脹了自身的慾望和助長了他人的邪惡兩種本質所侷限,也就是說,眾人是那麼願意得到他(天才與春藥的合併),而得到他、吃盡了他之後,又以多麼義正詞嚴的方式譴責他,叱他擾亂綱常、傷風敗俗。
他是一個夢,無序而充滿了趣味。
第十三卷 第三章
他愛上了一個公主。他天真地將未曾被男人刺破Chu女膜的女子稱為“我的蓋碗茶”“我的包穀芯”“我的奶糖”“我的公主”“我的窩窩頭”“快樂的元旦節”……那是一個罪犯的女兒,在罪犯被槍決的那天午後,他認識了她,他當即就認定這悲傷得楚楚動人的人兒就是自己的老婆。在他三十八歲的生日之後,他就娶了她。洞房之夜,他摟著女人說:“兩個不臭不腥臊的三八搞掂了!”女人納悶,他說:“我三十八了,哈哈,老子是雄三八,你麼,我的三八大蓋!”女人又羞又惱。令他驚喜的是,女人和他的想法是多麼的合拍,那就是不要孩子,這簡直使他覺得婚後的生活就跟在天宮裡玩耍一樣快活了。兩人對家庭生活的無知也被旁人不容,閒言碎語傷寒一樣包圍著他們。好在他未完全厭惡二人世界之前,女人莫名其妙地死了。他把一首長詩放在女人的|乳溝裡,說:“你走你的吧!”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似的。這年,他的一首民謠體的歌被傳唱,一篇文章被一個“自作多情”的官兒認為在嘲諷自己而欲同他在法庭上見。他一個井噴似的臭屁便作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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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歲那年,他完成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壯舉。他在一條河邊為一群游泳的男子寫生,正要完稿時傳來呼救的聲音。他看到路上的行人和河邊的男人只是驚呼而無人下水去,他就想,現在這行情,得看我了。他像一隻母雞一樣撲喇喇地紮下了水,向那個在急流中時隱時沒的人頭衝去。他有很好的游泳技術,念大學時練過,也練過跳水和花樣游泳。但他驚怕的是前面有一座橋,修建在一道水壩上,壩間有兩道槽,水流到那兒以後速度就加快,自己若不能在距橋幾十米遠處抓住那人,甭說救他,連自身也難保了。他奮力游過去,快接近那人了;這時一個浪頭砸來,他趕緊扎入水中,伸手抓到了一塊布,一回收,布又落到了水中。以後的經過是,他只能側身拼命游到岸邊,抓在手中的只是一條紅色的游泳褲。他乾笑兩聲,收起畫架,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把這件事看成是像人在仰望時掉在鼻尖上的一粒鳥糞,或夾進嘴巴與青菜雜在一起的一條蟲子那樣,是沒法預防的。但這卻成了他的一個預兆。幾十年後,他死在了另一條河裡。很簡單,只因行路疲乏燥熱,他便在河邊洗臉淨身,突然眼前一陣金星亂迸,就把他對美麗的金星的追求變成了栽倒在湍急的河流中的殉葬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