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途中,我屢次想從他那裡探聽出這一點,但是他總是扯到別的話題上去,最後我只好失望地放棄了這個意圖。還不到下午三時,我們就回到了自己屋裡。他急忙走進他的房間,幾分鐘後便打扮成一個普遍的流浪漢下樓來。他把領子翻上去,穿著磨得發光的破外衣,打著紅領帶,穿著一雙破舊的皮靴,成了一個典型的流浪漢。
“我這樣打扮還象吧,”他一邊說一邊對著壁爐上的鏡子照了一下,“我真希望你能和我一塊去,華生,但是恐怕不行。我可能找到這個案子的線索,也可能是跟著鬼火瞎跑,但是我不久就會明白是哪種可能。我希望幾個小時內就會回來。”他從餐櫃上放著的大塊牛肉上割下一塊,夾在兩片面包裡,然後把這乾糧塞進口袋,就出發探險去了。
我剛喝完茶,只見他手裡晃著一隻邊上有鬆緊帶的舊靴子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他把那隻舊靴子扔在角落裡,便去倒茶喝。
“我只是經過這裡進來順便看一下,”他說,“我馬上就得走。”
“到哪裡去?”
“噢,到西區那邊去。可能得過相當長的時間我才能回①來。如果我回來得太晚,就別等我了。”
“你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噢,還可以。沒有什麼可抱怨的。我離開你後又到斯特里特哈姆去了,只是沒進屋裡。那個小疑點是怪有趣的,我怎麼也不能輕易放過它。我不能盡坐在這裡閒聊天,我必須把這套下等人的服裝脫下來,重新穿上我自己那套上等人的服裝。”
①倫敦西區是富人聚居的地方。——譯者注
我從他的一舉一動可以看出,他有比他談話中所暗示的更值得滿意的理由。他的眼睛裡閃爍著光彩,他菜色的面頰上甚至泛出了紅暈。他匆匆地上了樓,幾分鐘後,我聽見大廳的門砰地一響,我知道他又一次出發去搞他天生喜歡的追捕去了。
我一直等到半夜,還是沒見他回來,我就回房休息去了。他連續幾天幾夜外出跟蹤緊追一個線索是常有的事,因而他今天遲遲不歸併不使我奇怪。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但是當我早晨下樓進早餐時,只見他已經坐在那裡了,一隻手端著一杯咖啡,另一隻手拿著一份報紙,精神飽滿,雍容整潔。“對不起,華生,我沒等你便先吃起來了。”他說,“但是你不要忘記我們的委託人今天上午和我們的約會。”
“怎麼,現在已過九點鐘了,”我回答說,“我想一定是他在叫門。我聽到了門鈴響。”
果然,來的正是我們這位金融家朋友。他身上發生的變化,使我感到非常震驚,因為他天生又寬闊又結實的臉龐,現在消瘦並癟了下去,他的頭髮好象也比以前更灰白了。他帶著萎靡困頓的倦容走了進來,顯得比前一天早晨那種狂暴的樣子更加痛苦,他沉重地跌坐在我推給他的扶手椅上。
“我不知道做了什麼缺德事使我要受這麼殘酷的折磨,”他說,“只不過是兩天以前我還是一個幸福和富裕的人,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世界上。現在我落到了要過孤獨和不光彩晚年的地步。真是禍不單行啊。我的侄女瑪麗拋棄了我。”
“拋棄了你?”
“是的。今天早晨發現她的床一夜沒有人睡過,她的房間已經是人去樓空,一張留給我的便條放在大廳的桌子上。我昨晚曾經憂傷而不是氣憤地對她說,要是她和我兒子結了婚,他本來可能一切都會很好的。也許我這樣說太欠斟酌了。她的便條裡也談到了這些話:‘我最親愛的叔叔:
我感到我已經給你帶來了苦惱,如果我採取另外一種行動,這可怕的不幸事件可能就永遠不會發生了。我心裡存著這種念頭,就再也不能愉快地住在你的屋簷下了。而且我覺得我必須永遠離開你。不要為我的前途操心,因為我自己有棲身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決不要尋找我,因為這將是徒勞的,而且會幫我的倒忙。不管我是生是死,我永遠是你親愛的
瑪麗”
“她這張便條是什麼意思,福爾摩斯先生?你認為她暗示想要自殺嗎?”
“不,不,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這也許是最好不過的解決辦法。我相信,霍爾德先生,你的這些苦惱事快要結束了。”
“哈!你肯定是這樣?你聽見了什麼,福爾摩斯先生,你聽到了什麼訊息?那些綠玉在哪裡?”
“你不認為一千英鎊一塊綠玉的價錢太大吧?”
“我情願付出一萬英鎊。”
“這沒有必要。這件事三千英鎊就夠用了。我想,還有一筆小小的酬金。你帶著支票簿沒有?給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