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孔回答道,用的是高棉語。“但我的客人非常想去看看那個遺蹟。他專門來柬埔寨就為了這個。我們去一下就回來——不在那裡逗留。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以前也給他這樣的人做過導遊。就在上個月,我還帶了些美國人去班特清麻寺。”
“我不能同意。”
“他可以多出些錢。”
那位官員攤開手。“跟一樁綁架案比起來,他那點錢有什麼用?綁架美國人更糟糕啊。我這個職位還能保住嗎?這個區現在很安寧,大家都很幸福。你知道的,這種局面來之不易。”
“或許一大筆錢可以作為補償吧。”
停頓了一下。“多少?”
“一百塊。”
那位官員舉起雙手。“你在開玩笑嗎?一千塊。”
“一千塊?我要跟客人商量一下。”
孔轉向福特,用英語說道:“通行證要一千塊。”
福特蹙起眉頭。“那是個不小的數字。”
“對,但……”孔聳聳肩。
福特皺起的眉頭又緊了一下,然後劇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給。”
那位官員又用高棉話說道:“要地雷清除圖的話,還要加一百!”
孔轉過身。“還要加一百?這次是你在開玩笑吧!”
“那就五十。”
孔對福特說:“還要五十買地圖。”
“摩托車呢?我們還要摩托車,”福特說,假裝很生氣。“還要加多少?”
討價還價又持續了十五分鐘,最後交易達成了。通行證、地圖、兩輛摩托車的租費、汽油、少許食品、他們離開期間“陸地巡洋艦”的保管費等等,一共一千一百四十美元。福特取出錢,交給副主任委員,他雙手接過錢,態度虔誠,笑容燦爛。副主任委員把錢鎖進了桌子抽屜裡。
福特和孔出來,坐在一棵菠蘿蜜樹下的陰影裡,等著租用的摩托車從附近的村子裡送過來。
“你跟我說帶五千塊,”福特說。“那個可憐的傢伙不知道我們願意出多少。”
“他剛剛掙了兩年的薪水。他高興,我們也高興——為什麼要拒絕上帝的慷慨賜予?”
隨著一陣刺耳聲音的到來,兩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十幾歲的孩子各騎著一輛摩托車來了,摩托車喘息著,伴隨著一陣“咳嗽”停了下來。
福特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輛“年高德勳”的摩托車,上面綁著打包帶,傳動帶有些剝蝕了。一輛車後用帶子綁著一個竹籠架,架子上髒兮兮的,沾滿了一塊塊、一條條幹枯的豬血。“你存心拿我開心吧。”
孔大笑起來。“你還想指望什麼樣的,哈雷摩托車嗎?”
18
他們沿著小路來到一片小小的空地時,福特首先看到的是遠處那些綠色的小山。他們已經在叢林裡蛛網般的小路上穿行了五個小時,他感到筋疲力盡,骨頭都快抖散架了。他停下車,關掉引擎。孔也在他旁邊停下來。福特看著那個柬埔寨人小心翼翼地把地圖從揹包裡拿出來,開啟。儘管他那麼小心,地圖的摺疊處還是因為潮溼和多次使用開始破裂。孔眯起眼睛,透過厚厚的鏡片,看著地圖,然後抬起頭來。“那些是納格山,它們後面的那些山就是泰國的邊境了。”
“喂,這麼熱。你是怎麼做到的,孔?”
“做到什麼?”
“神情這麼冷靜,衣服這麼平整。”
“一個人必須保持整潔的容貌。”他說,用他胖乎乎、剪過指甲的手指收起地圖。“特雷諾爾村就在那些山的下面。那是泰國這個主權國家的最後一個前哨地。過了那個地方,就是無人區。”
福特點點頭,輕輕擦去臉上的汗水,又擦了擦手,一腳跨上車,發動小小的引擎,加大油門,又出發了。他們在滿是車轍的小路上顛簸著,緩慢地蜿蜒前行。他們走了幾公里,經過幾個村落,見到了一群搭在木柱上的茅草屋,一頭拉著板車的水牛,還有一群在一間茅草棚裡齊聲背誦的孩子。隨後,他們沿著小路來到一片高地。遠處出現了一條山脊,煙幕從樹頂上升起來。
“那裡就是特雷諾爾村。”孔說。
他們在森林裡穿行時,摩托車的嘶叫聲彷彿一群蚊子在鳴叫。讓福特欣慰的是,這時來了一陣風,雖然這風一點都不涼快。走了幾公里之後,他們又見到茅草屋了,散落在巨大的吉貝樹之間,吉貝樹的樹幹上有道道稜紋,樹根像蛇一樣趴在地上。過了一會,他們來到了一個廣場,泥土地面,四周是竹棚,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