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上帝存在不存在,還持有保留意見,多玲的師傅阮黑死前,託我幫多玲找到失散的法國生父,如今在珊瑚廟島調查得知,那個法國人正是倒運古物的富商,此人已同瑪麗仙奴號一同葬身海底,看來這件事我是辦不成了,不過不論有多大困難,我都會竭盡全力想辦法保住多玲的性命。
眾人分了青頭貨之後,明叔帶著古猜和多玲,先到香港條件完善的醫院裡暫時治療、像植物人般的維持生命,我和其餘的人返回北京找陳瞎子,大金牙惦念提前去了美國的年邁老父身體欠佳,他留在國內寢食難安,從珊瑚廟島回去後,隨即也匆匆出了國,作為我們這夥洋插隊的先遣員,先到美國把生意做了起來,自是不在話下。
但在北京尋找陳瞎子的下落並不容易,他行蹤飄忽不定,我們甚至沒辦法確認他是否還在北京市內,只得耐住性子,細細詢訪,好在潘家園中有我許多熟人,舊貨市場裡魚龍渾雜,形形色色的人往來極多,是個流通訊息的上好渠道,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訊息,都免不了要在潘家園傳播出來。
我和胖子除了尋訪陳瞎子之外,還有個重要任務,就是把從珊瑚廟島躉來的“青頭”,做價出售,反正是兩不耽誤,仍舊在舊貨市場裡擺了個攤子,一來接洽生意,二來打探訊息。
眼看著過了半月有餘,已快到中國傳統的春節了,我們只好打消了到美國過年的念頭,那時候北京的年味兒濃重,市內還沒禁放煙花爆竹,離除夕尚遠,就能聽見炮仗聲此起彼伏,給本就格外熱鬧的舊貨市場添了幾分雜亂。
現在的潘家園舊貨市場,比我們剛來的時候可又熱鬧多了,這人烏泱烏泱的,一撥接一撥,當然也是由於快過年了,這些天副食店菜市場裡置辦年貨的人更多,有好多人有扎堆兒的愛好,看舊貨市場里人頭攢動,便都跟著來湊熱鬧,天氣雖冷,人卻愈發多了起來。
最近這一年多來,潘家園舊貨市場也確實是漸漸成了氣候,與當初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除了破東爛西和舊貨之外,單是數得著的古董玩器就豐富到了極至,那些個書畫、瓷器、陶器、銅器、古琴、古錢、宣爐、古銅鏡、玉器、古硯、古墨、古書、碑帖、歷代名紙、古代磚瓦、印章、絲繡、景泰藍、漆器、宜興壺、琺琅件、料器、牙器、竹刻、扇子、木器傢俱、兵器、名石……堆積如山,站這頭望不見那頭,您就看吧,一天能看十樣,可能一輩子也瞧不完這舊貨市場裡的東西。
不過不同於起源於明末清初的北京琉璃廠,那邊都是“文玩”,而潘家園的路子就野了,東西也雜,這些東西里面,仿古的“西貝貨”佔了九成,想在潘家園裡淘換點真東西,除了要有火眼金睛明辨真偽的眼力之外,大海撈針般的運氣也少不了。
我和胖子名聲在外,自不能與那些倒騰假東西的二道販子相提並論,有些常逛潘家園的老主顧,也不知都是從哪聽說的,似乎都知道胡爺和胖爺手裡有明器,那是貨真價實的——從坑裡濾出來的明器,哪怕只是一枚平平無奇的古銅錢,備不住也是摸金校尉從老粽子嘴裡摳出來的“壓口錢”。
我看有好多人一見了我,開口就問我:“有古墓裡盜出來的明器沒有?胡爺您儘管開價,只要是真東西,絕不還價。”
我心想有些日子沒在潘家園露面,大金牙一出國,肯定是把他的主顧都打發到我這來了,可我手中又哪有什麼明器,況且經常接觸此物也是犯禁的勾當,好在從南海所得“青頭”甚多,青頭和明器在性質上實際是差不多的,只不過一個從土裡來,一個從水裡來,基本上是山裡熊掌和海中魚翅的區別。於是就躥叼買主們,觀看青頭貨色。
現在玩收藏的主兒,都覺得玉石行情看漲,但他們只認帶老沁的舊玉,青頭古玉雖是沁色深厚,耐何被海水浸泡年久,玉髓為鹽滷閉塞,好似裹了一層極重的石灰,就連那些識貨的見了也要搖頭。
正商討價錢之際,有舊貨市場中相熟的人來告之,說是琉璃廠藏珍堂的“喬二爺”請我們過去,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那喬二爺在北京琉璃廠好大的名頭,從解放前就經營一間古董店藏珍堂,多少年來從沒走過眼,在他手裡過的古物不計其數,便在潘家園也人人知道他是古玩界的“老元良”。我早有心前去拜訪,卻沒有能夠接洽引見的門路,想不到他竟然請我們過去敘談敘談,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再細問來人,才知道原來喬二爺聽說我這有南海古玉,他平素裡是個專嗜古物的,在北京青頭老玉非常罕見,等閒也難在市面見到,便特意託人通個訊息,請我帶著古玉到他家中一坐,看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