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久在南洋闖蕩,見那金錶中屍臭撲鼻,便認定是被人下了降頭。“降、蠱、�比�醯�⒊頗涎筧�笮笆醯�術是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法門製成的奇毒;蠱術的原理離不開一個“惑”字,是透過養毒蟲放蠱,來使人迷失心智邪法;而降頭術,則是以符咒、屍體、鬼魂作為媒介害人的妖術,其中衍生出來的屍降、鬼降,能像傳染病一樣迅速導致大量人畜死亡,比瘟疫更甚,最是難以捉摸。
行舟跑船的商人和水手,常年風裡來浪裡去地在海上掙飯吃,若不幸遇得海難,身子掉到海里,死後被魚啃吃了也就罷了,但有些屍體會封閉在船體殘骸中,或是隨著波浪被衝到岸邊。南洋的漁民蛋民,好多都是以撈青頭為致富手段,他們會將屍體上值錢的東西扒下來賣錢,所以為防不測,有些跑船的海員,都會在自己隨身的金銀飾物中下蠱設降,專為報復那些殺人越貨的海匪海盜,或是謀求不義之財在死人身上扒青頭的漁民蛋民。一旦有人取了海難死者身上之物,往往就會中其邪術,慘遭橫死。
這些事我和胖子也略有耳聞,不過當時潛水進入瑪麗仙奴號沉船,在水底見了這塊金光耀眼的手錶,胖子貪小便宜的本性難以按捺,這貪念一起,便是十萬金剛羅漢也降伏不住,於是順手牽羊撈了回來。
不過在歸墟中生氣太盛,金錶中的屍降並未顯露,後來眾人疲於奔命,胖子就將這塊金錶遺失了,丟在哪也想不起來了。按說若就此丟失也就罷了,那應該算是走運,可誰也不會想到金錶怎麼又會落在了多鈴手裡。
我們所乘的這艘龜甲船,充其量不過是個筏子,六個人在船中擠得滿滿當當,既無水,也無糧,渡海穿波尚且沒有把握,何況船上又有個全身開始出屍斑的多鈴,她中了屍降,雖然人還活著,但身體逐漸會變得像一具高度腐爛的死屍,若不盡快把她扔到海里,船上其餘的倖存者,都會染上屍瘟送命。
明叔聲色俱厲:“胡仔胖仔……還有楊小姐,你們仔細想想其中的利害關係,可別為這一個無足輕重的蛋民,陪上全船人的性命,將來回了珊瑚廟島,阿叔我一定出錢送五聖出海,替她超脫一段因果。她中了降頭,裡外也是個死,沒必要讓咱們給她陪葬。”
古猜見多鈴像死屍一樣開始生出屍斑,又見明叔顯得情緒反常,想要說服眾人將還活著的多鈴扔進海里,他立刻紅了眼睛,像只發瘋的野獸一樣拔出刀來,要同明叔拼命。
明叔老奸巨滑,如何會怕古猜這十幾歲的少年,眼中兇光一閃,顯然已動了殺機,不動聲色地將手按在潛水匕首的刀柄上。我看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眼前之事,事關生死存亡,說不得也只好將古猜一併宰了,棄屍入海,免得留下後患。
龜甲鯨骨綁縛的一葉孤舟,在星空下的海面上起浮飄動,海風嗚嗚咽咽地掠過皮帆,大海出奇的平靜,然而船上緊繃的氣氛幾乎接近了凝固。我見情況棘手至極,明叔雖然只顧保命想把多鈴拋進海里,但他也是人急上房、狗急跳牆的無奈之舉。多鈴身上屍氣愈來愈重,一旦變做腐屍,其餘的人也都會受到傳染,到時候可就全軍覆沒了。可是我也絕不能眼睜睜著著把活人扔進海里餵魚。
我只好攔在古猜和明叔之間,讓他們無從向對方下手,明叔衝我囔道:“胡仔,不是咱們無情無義,要怪就怪阿鈴她自己撿了那塊金錶吧。你阿叔我一把年紀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過了,現在死也夠本了,可你跟胖仔還年輕,你們將來的路還長,可別在這就活膩了……”
古猜在身後對我叫道:“胡老大,別把我阿姐扔下海,她還喘著氣……還能活啊!”這時Shirley楊也急道:“老胡,你可別聽明叔的,這是謀殺!主不會寬恕的。”
我左右為難,一個人和五個人的生命,何輕何重是顯而易見的,但這並非是萊市場上買菜買肉的分量可以輕易衡量。我又看了胖子一眼,胖子感慨地對我說道:“胡司令,眼下面臨的抉擇,不禁讓我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阿爾巴尼亞電影《戰鬥的早晨》,英雄的、人民的阿爾巴尼亞是歐洲的一盞明燈,在電影裡的六個英勇的游擊隊員中,有一名美麗的女游擊隊員受了傷,她為了掩護同志們安全轉移,毅然選擇留下來阻擊德國鬼子,結果被德國鬼子打死在了高高的山岡上。咱們採蛋撈青頭的事業,雖然不能同世界人民反法西斯鬥爭的偉大程度畫等號,但是……”
我聽胖子信口開河,什麼事到他嘴裡說出來都得變味了,問他還不如不問,趕緊打斷他的話說:“多鈴又不是游擊隊員,跟阿爾巴尼亞電影哪裡扯得上關係?”但這一耽擱,我腦中轉了幾圈,終於拿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