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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瞎子見人馬齊備,這人一多動靜就大了,不可耽擱,必須儘快行動,當下命眾人先以硃砂浸過的紅綾繫了左臂,以便三隊人馬相互識別,隨後在義莊周圍紮營,休息到子夜時分開拔。將近千人的隊伍,在嚮導的引領下,牽騾拽馬,帶上許多的輜重,藉著月色,浩浩蕩蕩地開赴瓶山。為了封鎖訊息,凡是沿途遇上的人,不問夷漢,盡數捉了,充做腳伕隨軍而行。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工兵掘子營就到了瓶山山口處的地門。
群盜並沒有在山口處挖掘墓門,還是想來點省事的,直接從山巔的斷崖上切入古墓地宮。山道曲折陡峭,馬匹到了半山腰處就巳經上不去了,只好將需要的物資都由腳伕挑了,長長的隊伍沿著青石古道婉蜒上山,從頭裡回首望去,猶如一條黃龍攀著古瓶向上蠕動。
當天上午瓶山雲霧極濃,抬頭看高處,恰似在雲霧裡,等到了高處,雲霧又在腳下了。掘子營的工兵也都知道這是上山盜墓,要是打仗難免人人退縮,可做倒斗的事,等於是去土堆裡刨狗頭金,何等的美差。最近幾個月沒發餉了,此時見終於有座古墓可挖,個個都摩拳擦掌,抖擻精神,爭先恐後地跟著長官上山,山路雖然艱險,卻也毫無怨言。
其實工兵營這幾百號人,在倒鬥之事上,主要充當苦力角色,真正起作用的還都是陳瞎子那批手下。這百十名盜眾,每人都背了一個大竹簍,裡面裝著卸嶺群盜的獨門秘器——蜈蚣掛山梯。這東西是一種按節組合的竹梯,卸嶺群盜倒鬥之時,凡是上山下澗,遇著艱難險阻,都離不得這件器械。
蜈蚣掛山梯拆開來,便是一節節小臂粗細的竹筒,材料都是最有韌性的毛竹,在油鍋裡泡過數十遍,曲成滿弓之形也不會折斷。每節竹筒兩端,都有正反兩面的套扣,筒身又有兩個竹身粗細的圓孔,使用之時當中一根縱向連線,便是一條長長的竹竿,兩側再打橫插入供人蹬踩的竹筒,頂上裝有掛山百子爪,遠遠一看,活像一條竹節蜈蚣。
逢著絕壁危崖無法攀登,一人輪番使用兩架蜈蚣掛山梯,鉤在松石縫隙裡,就可以迅速爬上絕險的峭壁。而且名為“掛山”,也井非只能用以攀山,“山”和“鬥”都是古墓的代稱,山就是指山陵,由於盜洞或是被炸藥破壞的盜洞狹窄,盜墓者很難攜帶大型器械進入,可以分拆組裝的蜈蚣掛山梯,分由眾人攜帶在身上,就可以進出自如,不為地形所限。有些古墓是鐵繩懸棺,為了防止地宮滲水,棺槨都被鐵環在墓室中高高吊起,有竹梯為輔,就在倒斗的過程中省卻了許多力氣。這種蜈蚣掛山梯的原型,是從漢代赤眉軍攻城使用的工具中演化而成,經數十代人千錘百煉反覆修改完善,始成今日這般式樣。
陳瞎子率眾來至山巔,望到那裂谷裡仍有彩霧升騰,只是近午時已自弱了許多。山裡的毒蟒毒蟲,皆是生性喜陰,此時必是蟄伏不出,正可行事,就將手一招,命腳伕將一袋袋石灰傾入深澗。石灰包摔進谷底就破裂開來,裡面裝的石灰四濺沸騰,管它有什麼兇惡的毒物、都吃不住這陣暴嗆,即便僥倖不死,也必定遠遠逃開了。
但工兵營匆忙之間,只准備了兩百多袋石灰,拋下去時又被山風吹散,餘下的想要鋪滿谷底,實在是有些杯水車薪,顯得遠遠不夠。
眾人在山巔看到石灰不夠,都急得連連跺腳,不過也該著他們此番功成,這陣石灰撒下去,還是起到了極大的效力,深處那陣毒蜃漸漸消失,只剩空空茫茫的白色雲霧。陳瞎子打算先派三兩個身手利索的下去探探,便問眾人:“哪個願往?”
群盜中立刻走出兩個精壯漢子,一個是賽活猴,一個是地裡蹦,都是爬山鑽林的好手。二人有心找個機會在盜魁面前一顯身手,此刻便表示願意下去一探究竟。陳瞎子讚了聲夠膽,就命他二人下崖。
這兩人俯身領命,口中含了一塊五毒藥餅,拿著試毒的鴿籠子,腰間別了盒子炮與腰刀,黑紗蒙上口鼻,拖著兩架蜈蚣掛山梯。只見他們穿雲撥霧,頃刻間就消失了身影。其餘的人都在山巔的斷崖邊向下探望,替他們捏了把汗,這一去是死是活那就看這二人的造化了。
陳瞎子表面鎮靜,但現下吉凶難料,心中暗自忐忑不安,羅老歪更是不耐煩地掏出懷錶來看時間。但一直等了許久許久,眾人脖子都疼了。在上面連著高聲招呼他們,可裂谷裡卻始終靜悄悄的,不見任何動靜,只有不祥的雲霧越聚越濃。
第十三章 溶化
眾人等得正焦躁間,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