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讓治被一個在咖啡店當見習服務員的、貌似混血兒的女子娜奧密的肉體魅力所俘虜,狂熱地追求她,心甘情願地受虐。不論娜奧密多麼奢侈享受,即使她無所顧忌地和別的男人親密交往,關係曖昧,讓治對她依然痴心愛戀,不改初衷。讓治之所以對娜奧密如此痴戀,完全是因為被她的肉體所征服。這個典型的女體崇拜者在女性肉體的誘惑下衝破一切舊觀念的束縛,沉淪於感官的愉悅,最終掉入變態的愛慾泥沼。讓治原先是一個強者,他要把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娜奧密培養成合乎自己心意的女人,但當他被娜奧密的身體徵服之後,兩人的關係發生逆轉,讓治失去男人的尊嚴和支配權,成為娜奧密奴隸,甚至是變態放縱的###。娜奧密是一個徹底的享樂主義者、女權主義者,不受任何傳統道德的約束,對男人頤指氣使,凌駕玩弄。而讓治甘心成為娜奧密的“馬”,在痴愛的沼澤裡匍匐前行,卻對這種虐戀行徑的非常態表現出自覺的意願。這樣的設計令讀者渾身戰慄,加深了對男權諷刺的“惡”的力度。
《各有所好》是谷崎的一部重要作品,描寫一對感情不和的中年夫婦一直打算離婚,但因為有一個上小學的兒子,所以猶豫不決。主人公斯波要喜歡木偶淨琉璃,又深受西方思想的影響,對妻子另有新歡聽之任之,處之泰然,自己沉迷於古典的文樂世界,將“個性深藏不露、謹慎謙恭”的“化作人的模樣的小妖精木偶形象”的小春視為理想的美女,寄託著虛幻的女性永恆之美。作品細膩地刻畫斯波要夫婦複雜的心理變化過程。
谷崎筆下的女性多是以自己的美麗身體徵服男人的“惡”的化身,在這裡,“惡”就是善,“醜”就是美,美與醜密不可分,猶如美麗的櫻花樹下掩埋著屍體,互為表裡,對“惡”與“醜”的肯定就是對善與美的讚美。女人的“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對女性美產生妖魔化的作用。作者虛無的享樂人生觀在創作中表現出追求強烈的虐待快感和官能享受刺激的變態頹廢的傾向,孜孜不倦地建構自己獨特的文學審“醜”世界,在市民社會的道德、倫理等傳統價值死亡的地方思考生存的意義,對讀者的心理世界產生劇烈的震撼和衝擊。
作為日本唯美主義作家的代表之一,谷崎沒有像同樣是唯美主義代表性作家的永井荷風、佐藤春夫那樣具有文明批判精神,而是始終如一地沉溺於對女體美的愛慾追求,表現出病態的執著。他堅決排斥藝術對道德作用的功利性,反對文學只是傳遞某種道德或情感上的資訊,拒絕任何說教的因素,將為人類提供感官上的愉悅視為藝術的使命,認為“美”才是藝術的本質,因此一味追求藝術的“美”。然而,他的美學原則偏偏又是追求官能性慾望的最高境界,認為意識之美是不具形態的虛無的,唯有女體才是真正的美,唯有感官享受才是美的感受,這就不可避免地走進了魔沼。美在這裡轉化成罪惡的淵藪。張揚人性極致的性錯亂、性變態綻放出惡的花朵,令人恐懼和厭惡。當然客觀上也揭示了醜惡的社會現實和人性惡的一面,顯示現代人對道德變數的恐懼感,引起了讀者的強烈共鳴。谷崎“陰翳”,沉迷於陰翳的神秘,以為沒有陰翳就不存在美,陰翳本身就是美。這種審美觀在文學上的反映恐怕就是對傳統極具破壞力的自我本性的初始還原。
谷崎傾注畢生的精力探求美,他的審美理念與社會的傳統美學發生衝突,他以極端的方式、即透過“惡”與“醜”發現美的情愫,將人性中極其隱秘的一面揭示出來,並昇華到美的境界。儘管他的作品具有濃烈的施虐和受虐狂的變態色彩,但沒有充滿原欲的具體描寫,從而加深了美的純粹性和藝術感染力,使讀者認識到性與美的力量。他的作品具有明顯的反對封建倫理道德對性與愛的壓抑的思想,將女體美與官能美所體驗的終極快感作為自我張揚和人性解放的參照,不惜在虐待、自虐中催生美的萌芽。你可以不喜歡它,但你必須承認它。他無所顧忌地捕捉他所認為的美的一切,並竭盡所能予以表現。
《春琴抄》一(3)
谷崎是跨明治、大正、昭和三個時期的作家,其創作生涯達半個世紀以上。他集日本、中國和西洋的文學修養於一身,作品表現出多種風格,還有一些在一定程度上的社會批判作品。他的藝術成就受到世界的公認,我們也應當以冷徹理性的態度看待他的作品。
《春琴抄》
春琴,本名鵙屋琴,生於大阪道修町的一個藥材商的家庭,卒於明治十九年十月十四日,其冢在大阪市內下寺町的淨土宗某座寺院裡。前幾天,我路過此地,忽萌謁墓之念,便入寺內,請人指引。
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