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那便不太是什麼好話了。
而在這之中,川菜又屬格外被人指摘的那一種,因為色香味都太過出挑,辣與甜都能做到極致,還愛用蔥薑蒜這樣的“五辛之物”,怎麼看都和佛門的“清心寡慾”格格不入。
毛血旺則更是極端中的極端,它不僅色香味都濃烈張揚,還用下水。
——官眷貴婦都是體面人,怎麼能吃下水?!
所以楚沁打從過門之後就一口毛血旺沒吃過了,剛開始是強忍著,後來就慢慢忘了自己曾經多愛這一口濃郁的香辣。
她的父親曾外放到蜀川做官,那時她還小,就被爹孃一起帶了去。當時在她家所在的巷口就有一家賣毛血旺的館子,十文錢就能吃上一碗,再付五文便能額外加些鴨血。
那鮮香撲鼻的麻辣紅油一口吃下去,香味能勾得人魂都飛了!
楚沁那會兒時常去叫上一碗十五文的,邊抹眼淚邊幹下去兩碗米飯,經常走到家的時候還在吸涼氣。
那會兒的日子真快活啊。以致於她臨終時想到的最後一個場景,就是自己在那館子裡吃鴨血的樣子。
所以這回重活一世,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要再來一碗!
清秋為她支好榻桌,將毛血旺和米飯擺到桌上,見她還在抖就自己端起碗想喂她吃。楚沁卻固執地要伸手去接,邊哆嗦邊道:“我自己來……這個自己扒飯才香。”
“……”清秋服了,一邊將碗遞給她,一邊擔憂地望著她。楚沁顫顫巍巍地費了半天力氣才夾起一片鴨血,就著米飯送進嘴裡一咬,四溢的鮮香直令她腦子都一懵。
太好吃了,撲鼻的香味還有豆瓣醬的鹹鮮與豆豉獨特的口感一起敲在齒間,那一瞬她甚至覺得……甚至覺得上一世的幾十年,都沒有這一瞬間來得幸福。
這個念頭直令她鼻子一酸,眼眶也泛了紅。清秋只道她是辣壞了,連忙摸出帕子要幫她擦眼淚:“娘子別吃了……這還病著呢。”
可是話音未落,就見楚沁又往嘴裡噎了片毛肚。
清秋:“……”
楚沁根本顧不上聽她的勸,專心致志地從碗裡挑東西,把章師傅做進去的幾樣東西都嚐了個遍。
鴨血嫩滑,毛肚爽脆,臘肉勁道鹹香、兼具一股熏製後特有的味道,就連煮不進味的老豆腐搭在裡面都顯得恰到好處。她不知不覺吃得淚流滿面,也說不清是辣的還是感動的,反正心裡是痛快極了。
她心裡一遍遍地在想:上一世,她到底活的有什麼勁呢?
前後幾十年,她竟都是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的。
她好像掉進了一個怪圈,孜孜不倦地想讓別人對她的評價好一點、更好一點,為著那些虛名一分分將自己熬得筋疲力竭。直至重病之時她才猛地驚覺,整整一輩子,她除了讚譽之外,什麼都沒享受到。
這碗毛血旺楚沁到底是沒多吃,她到底還病著,解饞歸解饞,可不打算把自己吃死。於是各樣食材都嚐了一口之後,她剋制著好歹做了罷,清秋鬆了口氣,端了清粥進來,服侍著她又進了些。
約是因為吃了東西有了力氣,楚沁用完膳感覺身上舒服了些,哆嗦得也不那麼厲害了。她便沒有急著再睡,靠在軟枕上閉著眼睛靜靜回憶了一會兒,回憶在這個時候除了生病還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想不起來。
實在是隔了太久了。她離世時府裡的孩子都已成婚了好幾個,鬼還記得住成婚三天發生的事!
睦園西院,安姨娘打從聽婢子說起“正院那一位病了”,眼睛就亮了。
她是這院子裡的側室,卻和夫君的姑父七拐八拐地沾著親,更是國公夫人親自挑進來的人,算是貴妾。再加上容色傾城、身姿窈窕,安氏從過門起就存著雄心,誓要在這國公府闖出一番名堂。
然而這裴家三郎卻似乎不是個容易拿捏的人。安氏比楚沁早半個月過門,卻連夫君的面都沒見過。三日前楚沁嫁過來後,裴三郎更是隻往正院去了。
如今正院的病了,倒是個機會。安氏心裡想著,他自然是不可能一輩子只守著正房過的。前兩日新婚燕爾他固然要做足樣子,但眼下楚娘子病了,他來見她便是順水推舟的事。
安氏於是斟酌著做了些安排。一則是託膳房做了些點心,趁裴三郎不在,先送到書房去,等他回來瞧見了,下人自會回話說是她送的。
二則還是託付膳房,讓他們將她這裡的晚膳按裴三郎的口味備,以便讓他來時用著舒心。
三則,她讓人瞧準了時間,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