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左右去正院回話,客客氣氣地說要去探望楚沁。
這樣等楚沁差人回話的時候,她差不多是裴三郎從學塾回來的時候,只消裴三郎往楚沁的院子去,兩個人自然而然地就碰上了。
安氏自問這番安排做得不錯,若不出意外,楚娘子應該還會自覺地將人勸到她房裡來。
——楚娘子到底是新過門的媳婦,這會兒正是該做個大度的時候。如果過門三天就與妾室生出不睦,亦或明知自己生病還把著夫君不肯撒手,傳出去可不好聽。
安氏仔仔細細地吩咐下去之後,就坐到妝臺前安心梳起了妝。
正院臥房裡,楚沁放棄回憶細節之後不知不覺又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她已退了熱,也不再打寒噤了。
外面的灼烈的陽光似乎緩和了些,她望了一眼,問清秋什麼時間了,清秋走到屋門口望了眼堂屋的西洋座鐘,回來稟話說:“三點半了。”
跟著又束手道:“安姨娘聽說娘子病了,想來問個安。”
安姨娘,這不是個善茬。
楚沁皺著眉沉默地按起了太陽穴,清秋小心地觀望著她的臉色,又說:“要不奴婢就說您一直昏睡著,不讓她過來了?”
楚沁腦中猶有些昏沉,想不起上輩子有沒有這檔子事兒,更記不起自己是如何應對的,遲疑了半晌就還是說:“不了,讓她來吧。”
因為她清楚這個人的身份。這人和裴硯的姑父七拐八拐地沾親,且是國公夫人親自挑進來的,是個實打實的貴妾。
長輩給兒子挑選妾室,那叫關照。但新媳婦剛過門就選個身份不一般的貴妾送進來,便是沒安好心,是給裴硯這個庶子臉色看,巴不得他們家宅不寧。
重活一世的楚沁想讓自己過過自在日子,卻也不想給裴硯惹沒必要的麻煩。更何況,她也並不在意他去寵一寵妾室。
因為她並不喜歡他。上一世整整一輩子他們都相敬如賓,也只限於相敬如賓,現下她又何必束著他?
於是清秋便按她的吩咐出了正院,去西院傳話。與此同時,裴硯從裴家的學塾下了課,回到了睦園來。
他回來後照例先去書房歇腳,近前侍奉的王宇在他落座時恰到好處地上了盞茶。見他的目光掃過案頭的點心,及時稟說:“這是安姨娘適才差人送來的,說是怕您讀書讀得餓,晚膳還要好一會兒呢。”
哦。
裴硯心裡就這麼一個字,面上更是一個字也沒說。端起茶飲了兩口,他隨口問:“夫人病了?”
“是。”王宇趕忙回話,低低壓著身子,一五一十地稟道,“上午不知怎的突然打起了擺子,趕緊讓大夫來瞧過了。”
裴硯皺了皺眉,擱下茶盞就起了身,闊步往外走:“我去看看她。”
王宇即刻跟上,主僕二人風風火火地往後宅走,不過多時,就到了正院門口。
守在門口的婢子一瞧,見了禮就連忙進去回話。楚沁正琢磨著晚上要不要再開一頓葷,便聽人道:“娘子,三郎來了。”
她剛想說“請他進來”,就又進來一個,回說:“娘子,安姨娘到了。”
“請他們都……”楚沁的“進來”兩個字尚未吐出來,腦中突然嗡地一聲,想起這會兒還出了什麼事了!
她不覺啞了啞,好歹平復住了心神,重新開口:“請他們都進來吧。清秋,去備茶。”
“諾。”清秋福身,匆匆退去。另外兩個婢子也退出去,依言去請人進來。
楚沁屏住呼吸,抿唇望向與床榻幾步之遙的窗戶。隔著半透的窗紙,她看到裴硯大步流星地走進院子,後面跟著婀娜多姿的安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