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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娘連續三次重複同樣的動作,之後才悵然嘆息:“那畫卷距離此地不遠,但在斷腸青龍與獨目猛虎看守之下,我無法找到更確切的方位。”

我不知道她現在是誰——官幼笙還是桑青紅?但那似乎並不重要。作為一名走無常,她體內貯存了太多非人類的東西,那些都不是人類思維能夠解釋得通的,只有她自己憑藉超強的智力才能理順,外人無法援手。

當下,於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的太爺爺夏神州是抗日英雄,令我夏氏一門光彩倍增。作為夏氏唯一的傳承者,我現在已經鼓足了勇氣,一定要繼承列祖列宗的英雄之氣,並將之發揚光大,再創夏氏盛名。

老宅處於老城區之內,除了西面的關帝廟與北面新修復的文廟,再也沒有什麼著名建築。那麼,官大娘說的“斷腸青龍”與“獨目猛虎”究竟是什麼?

“濟南地名中有青龍橋,泉名中有黑虎泉,難道以上的一龍一虎指的是那兩個地方?”

我正猜疑間,西南方向有雜沓的腳步聲傳來,其間伴隨著數名老者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第18章 黑霧深廊,禍起蕭牆(3)

“是殷九爺他們來了。”官大娘說。

我出了西屋,與官大娘並肩迎出去。

將要出大門的時候,官大娘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轉臉望去,官大娘臉頰上竟然掛著亮閃閃的淚珠。

“今晚,我看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我從年輕時就知道,以自己的天賦與資質,永遠都不可能達到‘天眼通’或者‘開天眼’的境界。所以,只能是意外——人生少不了意外,就連生與死都是意外,意外來了,誰也逃不過。不過,我並不怕意外,因為人活一世,重質量不重數量。千古艱難唯一死,我迷戀死亡很久了,因為只有死,生命的桎梏才能徹底開啟,讓我去看見那些活人看不見也觸控不到的。謝謝你,石頭,你就是開啟我生命桎梏的那把鑰匙,謝謝……”她說。

奇術領域中,不少派別能夠透過特殊的修行方式達到“開天眼”的極高明境界,“天眼”一開,人類世界中的種種困惑就都迎刃而解,看到哪裡,哪裡都通通透透的,沒有絲毫遮掩。所以,“開天眼”是奇術修行者們的畢生追求。到了藏密、密宗的領域,修行僧侶將這種奇術叫做“天眼通”,是“五體神術”的其中一種。無論哪一種稱呼,都形象地描述出了這種奇術修煉成功後的“大徹大悟”狀態。

我的心情頓時變得極為晦暗,因為官大娘的這些話等同於臨終遺言。

意外,給人帶來的全都是傷、病、痛、死,任何一個家庭或者一個人都很難承受意外的沉重打擊。至於生命桎梏,則是跟“一了百了”相聯絡的。在哲學家看來,人的生命過程就是“受苦受難受折磨”的艱辛歷程,只有死亡,才是這些苦難的永久解脫之法。所以,官大娘提及“生命桎梏、迷戀死亡”,自然已經有了“必死”的預感。

“大娘,別說這些喪氣話,你要是出意外,曲水亭街鄰居們老了還能指望誰?”我試著勸解,但眼圈一紅,喉頭也哽咽起來。

“人生自古誰無死?”官大娘慘笑著說,“更何況,走無常的人活著也跟死了沒什麼兩樣,早就忘了‘怕死’兩個字怎麼寫。我時常想著,也許只有真正死了,到了那邊,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她放開手,仰面大笑,跨出門去。

我在門內怔住,竟然無法像她一樣灑脫地面對生死。

“殷九爺、崔二爺、康爺、宗三哥、湯四哥。”官大娘在門外與來的人打招呼。

來的人全都低聲應答,魚貫而入。

那五個人我全都不認識,只覺得他們的衣著、面目極為普通,與菜市場上的販夫走卒並沒有什麼兩樣,渾身都帶著老濟南人獨有的土氣。

夜真的很暗,他們從黑暗中走出來,就像永遠活在暗夜裡的荒野遊魂一般,一行一動,悄無聲息。

實際上,像殷九爺、官大娘這一類人在平安無事的和平時期都是被老百姓淡忘的,只有起了風波的時候,大家才會將他們奉為上賓。極少人能有未雨綢繆的大智慧,而是隻懂得臨急抱佛腳。

“小官,大家先給老夏上柱香吧。”先進來的禿頂老頭說。

他沒有正眼看我,而是用眼角餘光斜斜地瞥了我一眼。這是夏家的喪事,但很明顯的,他眼中只有官大娘。

官大娘就跟在老頭的身邊,連聲答應:“是是是,殷九爺,請跟我來。”

跟著,她揚聲吩咐:“石頭,去靈棚裡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