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頓時亂成一團,大家都想救,卻又怕救之不及攤上死罪,表面看著十分積極,實則並無幾個人動手。尤其是太子和六皇子,一味叫人往前衝,反倒把馬場堵了個水洩不通,待禁衛軍趕來時,竟連個鑽過去的縫隙都沒有,更何論縱馬去追。
眼看馬兒越跑越遠,越跑越快,而景帝已搖搖欲墜,危在旦夕,七皇子忽然從輪椅上站起來,踉蹌走到圍欄邊,奪過一名侍衛手裡的弓箭,疾射而去。箭矢從駿馬左耳穿過右耳,紮在百米開外的地上,發狂中的馬最後撩了撩蹄子,慢慢躺下不動了。
直到此時,方有侍衛踩著人群翻過去,將雙目發黑的景帝扶起來。景帝眨了眨眼,顫聲道,“誰,誰救了朕?”
“啟稟皇上,是端親王。”侍衛朝後指去。
景帝遠遠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彷彿是站著的,尚且來不及驚訝,卻又見那身影跪倒下去,雙手撐在地上,似乎十分難受。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跑過去攙扶,隱隱約約喊著主子。
“老七能站起來了?老七能站起來了?”鄧朝山早就與他說過,七皇子身體裡的毒素已經清除,他之所以站不起來,蓋因雙…腿廢了十幾年,已缺失了重新站立的信念和勇氣。若是運氣好,找一個契機刺他一刺,劇烈動盪之下或許還有希望;若是運氣不好,找不到相應的契機,那便癱瘓一輩子。
很顯然,自己遇難瀕死正是這個契機,由此可見,老七對父皇的安危究竟在意到什麼程度。景帝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忙朝柵欄邊久久跪伏的人跑去。
看見父皇驚喜萬分的表情,太子和肅親王卻像吃了屎一樣。
“皇兄,現在怎麼辦?父皇不但得救了,救他的人還是老七。老七是個癱子尚且能把咱們比到泥地裡去,他若是好了,朝堂上哪裡還有咱們的位置?”太子氣急敗壞,表面卻還要露出既擔憂又慶幸的表情。
“他是永遠站起來還是一時站起來,誰又能知道?先善後再說吧。你現在已經是太子了,父皇不可能廢了你改立老七,別忘了,他還有一個卵生兄弟好好在冷泉宮裡待著呢。”肅親王拍打太子肩膀,低聲安慰。
出了這樣的大事,賽馬節自然取消了。景帝命人把老七抬到乾清宮安置,又急召鄧朝山覲見。鄧朝山在內殿診脈時,他已從侍衛口中問清了來龍去脈,連諸人是什麼反應都不放過。所幸這些侍衛訓練有素,慌亂中也不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著重提了提太子與肅親王有意阻攔他們救駕的行為。
救駕不及本是死罪,為了保命他們自然要找個墊背的。景帝果然忘了問責,拍著桌子勃然大怒,勒令他們立刻把馬場控制起來,徹查內情。鄧朝山恰在此時出現,拱手道,“啟稟皇上,端親王猝然站立又挽了強弓,如今已精疲力盡睡死過去。此處太過吵鬧,不如讓人把他送回端王府?”
景帝走入內殿,見兒子果然睡得很不踏實,這才命人將他送回去。等御攆走遠之後,他問道,“老七真的能站起來了?”
“今日受了刺激,往後多加練習應當能站起來,但要自如行走,恐怕還得訓練四五年方可。”
“四五年朕等得起。”不僅等得起,還正中下懷。景帝在殿內來回踱步,忽然扶了扶額頭,喟嘆道,“老八!朕差點忘了老八!鄧朝山,給冷泉宮送一杯鴆酒過去。”
與此同時,躺在御攆內的七皇子睜開眼,握住有姝指尖低語,“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該來的終究會來。”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他不逼你,你就不會展露鋒芒,不展露鋒芒便不會得到皇上重視,不得皇上重視也就不會離開雙雪殿,從而進入朝堂。一步錯步步錯,這本是他造的孽,也該他承擔後果。”有姝像祥林嫂一般唸叨起來。
“好了,我知道了。”七皇子莞爾,把人拉進懷裡輾轉親吻。
半月之後,曾經春風得意的太子因弒君之罪被圈禁,其胞兄肅親王則貶為庶人,抄沒家產,歷經幾番動盪,在所有閣臣的建議下,景帝冊立第七子端王為太子,即日起入宮輔政。
五十年後,乾清宮。
有姝把主子雙…腿擺放在自己腿上,沿著腳踝一寸一寸往上按摩。即便主子重新站了起來,骨頭裡卻還殘留著一些毒素,年輕的時候沒什麼感覺,臨到老卻落下許多後遺症,每到陰雨天氣就疼痛難忍。
七皇子,不,現在應該稱為道光帝,伸出滿是皺紋的手,將有姝臉上的易容抹掉,露出一張秀麗無雙的臉龐。即使五十年過去,即使自己行將就木、老態龍鍾,有姝卻絲毫未變,他還是初見時的模樣,純真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