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零式飛機成群地升空迎擊他們。這回情況可不同!航空母艦激起一道又寬又白的彎彎的尾跡,叫人迷惑地朝一側高速急轉彎,艦身斜得好厲害。中隊是新湊成的,這會兒顯原形啦:俯衝得參差不齊。華倫看到一枚枚炸彈濺起水柱。輪到他自已來俯衝了。只聽得科尼特的機槍噠噠噠地連射,棕綠兩色的零式飛機院直上升,再象捉小雞的老鷹般猛紮下來,吐出一串串紅色曳光彈,彈片噠噠地打在機翼上,聲音怪響的,還有這條航空母艦可惡地彎彎曲曲前進,他想法把這些分散他注意力的事拋在腦後。他朝下衝了幾千英尺,耳朵感到壓痛,冒著冷汗,好歹把瞄準鏡對準這條軍艦;可是這架沒有駕駛過的飛機搖晃不定,使這航空母艦常常滑出瞄準鏡的視野。他決定投彈了。一轉眼就後悔了。他的手順從他的意志,扳機一投下炸彈,他就知道不會投中。等他感到胃直朝下沉,腰部發痛,抬起機首爬升時,他回頭一看,只見那母艦前面海上騰起一個白色水柱。可是就在海水濺上翹起的艦首時,後甲板上冒出一大團烈火,象朵驚人的紅黃兩色的花朵,接著前甲板上也是一聲爆炸,煙霧直冒,整個升降機從甲板上飛起,砰地朝後掉在島狀上層建築上,吐著火焰,碎片四迸。原來別人投中了,謝天謝地。又擊傷了一條航空母艦。
華倫穿過一團團黑煙,貼著海面躲避高射炮火,高炮的彈片激盪著冒著白沫的藍色海浪,他加大油門徑直穿過兩艘閃著黃色火光的大軍艦——他想,是一條戰列艦和一條巡洋艦吧——朝遼闊的海面開足馬力猛衝。儘管高射炮火密集如雨,零式飛機活躍非凡,但是等到這些四散的飛機會合在一起由加拉赫統帶著組成隊形時,說也奇怪,華倫一數竟只少了三架。在他們背後,航空母艦上的滾滾濃煙被艦內竄動的火舌和低垂的落日映照得通紅。無線電對講機中揚揚得意的通話說明肯定中了四顆炸彈,也許五顆哪。這才象是他心目中的戰鬥:冒了風險,損失了一些飛機,可是陣勢沒打亂,勝利返航。這實在跟空襲一座島嶼差不了多少。相形之下,早晨那次出擊可搞得一團糟,拙劣透了。當然啦,多虧第一次空襲燒燬了大部分日方的空中力量,這第四條母艦才會被這麼輕而易舉地擊毀。只見那些姍姍來遲的“大黃蜂號”上的俯衝轟炸機,在紅彤彤的夕照中在高空中朝反方向飛去,遲了半個小時,這才使人想起早上那搞糟的玩意兒。
華倫在一大片護航艦中找出“諾思安普敦號”,照例在飛越它時搖晃一下機翼。他在落日餘輝中把機輪降在艦上時,覺得渾身上下筋疲力荊他敷衍了事地作了彙報,眼睛都快張不開來,就跌跌絆絆地走進自己的艙房。他倒在鋪上,心想準會馬上睡去。哪知儘管累得渾身疼痛,卻還是睡不著,只顧呆望著副中隊長那整潔的鋪位。他們是同艙的夥伴,但說不上是親密朋友。毯子上擱著半包駱駝牌香菸。艙壁上掛著一張他的女朋友帶著笑容的照片,她叫洛伊斯,一位海軍世家的姑娘。那個矮個兒、黑頭髮、面有菜色的弗吉尼亞州弗朗特羅亞爾人,肯。特納死去了。他永遠不能去經營他父親在赫裡福德的農場了;那麼會不會他還活著,就在那邊某處地方的一個救生筏上呢?華倫拚命閉上眼睛,只見黃色的甲板正朝他迎上前來,飛機砰砰地爆裂,進出五色繽紛的火焰。
“去他媽的,”他出聲地說,就到加拉赫的艙房去,有些不眠的駕駛員在那裡討論明天會出什麼事;最要緊的是,怎樣分派偵察和攻擊的任務。明擺著這整整一夜要全速追擊;拂曉出去偵察,日出時分起飛出擊。不能給日寇以喘息的機會。沒有了空中掩護,他們的戰列艦和巡洋艦就跟“威爾士親王號”和“擊退號”一般脆弱。這是個殲滅日方艦隊的大好戰機,因此俯衝轟炸機在明天有的是搜尋任務。人們談著這件事,還談到摧毀了四艘航空母艦所感到的歡樂。沒人見到它們下沉,所以把它們送到海底或許也在第二天的工作範圍之內。但是加拉赫認為,驅逐艦會放魚雷去幹這工作的。
飛行員在艙房裡出出進進,“約克敦號”上的飛行員和第六轟炸機中隊的駕駛員前來看望華倫那中隊生還的人員。 過了一會兒,有人提議上軍官餐室去吃冷肉,喝咖啡,大家就興高采烈地開步前去。華倫退出了,回到鋪上就睡著了。他醒來時,迷迷糊糊地想該是第二天早上了吧,因為他感到精神煥發,睡足了;但夜光錶面上指著十點四十五分。原來他打了個盹兒,半小時也不到。
這樣可不行,他想。他洗了個淋浴,穿上軍服和防風外衣,就走上甲板去。一輪明月,星光暗淡。華倫想起,二十四小時前他曾納悶過,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再看到星星。好啊,星星就在上空,他